历尽周折,儿子终于圆了他当兵的梦。下到连队,战友们对他也是爱护有加。儿子说:“到了这里,我感觉到我比原来乐观了很多。”这到底令我感到欣慰了。
四月十二日,儿子上网,我与他打招呼,我说:“儿子,好久不见了。”
本是一句平常的问候,却没料到儿子答道:“七十一天了。”
我鼻子一酸,就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儿子离家才过半年,离我们上次去看他,也只不过几十天时间。远离父母的日子,儿子却是天天数着过。这种想家的感觉,我是深知道的。
当年,我外出求学,第一次离开父母的怀抱,也如他这般。天天站在学校的高楼上,朝着故乡的方向,深情地呼唤过故乡的亲人,梦里也不知流过多少思乡的热泪。如今的儿子,一定也如我当年一样吧!我对儿子说:“想家的味道,我有感受。想家里的亲人、朋友、同学;想自己成长的地方、家乡的空气、家乡的一草一木;甚至还想听听家乡的方言……总之,回到家乡,即使走到大街上,认不识一个人,你也会感到无比亲切。”
儿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嗯。我想回家住一晚。”
从此,儿子要回家住一晚的想法就在心里疯长。开始,儿子满心期望我们“五一”去探望的时候,把他带回来,结果没有得逞。后来,又想了一个办法,说要回来照高中毕业照。我想,这是一个合理的要求,心里就同意了。我说你去跟连长、指导员请个假吧。儿子果然去问排长。排长说,那不可能。儿子就求我帮他想办法。
李杰是我高中的校友,低我两届。儿子下到现在的连队,是他找参谋长协调的。我想,要让儿子顺利请假回来,还得请李杰帮忙。李杰告诉我,参谋长也是本乡人氏,让我直接找他。然后他把参谋长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我。
电话打给参谋长。问过好之后,我先不说我是谁,我就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开始“盘问”他,“你是哪个村的?哪一个班的?认识哪个吗……”我们开始说的普通话,然后改说长沙话,话到投机不知不觉就说上了亲切的家乡土话。最后,他猜出我是谁了!
于是我提出,儿子要回来照毕业照,可以请假两天不?参谋长爽快地说:“好,我来安排。”
我把参谋长的话告诉了儿子,儿子只说了两个字:“激动。”我提醒儿子:“别高兴得太早,在没有成行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万一明天参谋长不记得了……”儿子说:“那我会疯掉。”我哈哈一笑,说千万别疯掉了。儿子说:“不会的。事情会成的。”我对儿子说,杜甫有一首诗可以反应你此时的心情: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儿子说:“是是是!就像我现在一样!”
一切都如我们所愿,参谋长果真安排好了!这一天是四月二十五日。我跟妻说,儿子明天回来照毕业照。妻说不可能,你又骗我。我不再多话。
第二天,儿子买好了下午一点多的车票,大概下午六点可以到达长沙西站。到这时,我才告诉妻,说儿子下午回来,下班后我去接他,要她在家准备晚饭。开始她还不信,看我言之凿凿,她说她也要去接。只好依她,同去还有侄女莎莎。
看见从怀化开来的大客车徐徐进站,我奔进站去,汽车却在进站口停下了。我折回来,紧盯着车门,却不见儿子下车,上车去看,也没有。再回头时,却见妻、莎莎已接到儿子,正大踏步朝站外走去。我跟在他们后面,远远地看见儿子上着白色圆领背心,下着迷彩作战服,足踏草绿色作战靴,挺拔、英武、精神焕发。我追上去叫“儿子”,儿子惊回头,叫“爸爸”。我们全家终于又聚在了一起,大家一脸满足的神情。
回家真好!儿子说。
次日早上,儿子回学校照毕业相;上午我们带他去商店买衣服;中午见同学,与同学一起吃饭;下午莎姐姐陪他去东塘买手机;晚上全家到荧荧家吃饭;饭后去星沙看奶奶……日程安排得满满的。
听说儿子回来,亲人们都来了。弟弟在他的ktv里开了一间大包厢。围坐的除了自家亲人,还有儿子一个玩得好的同学。大家点歌,尽情地歌唱。喝酒,开怀地畅饮。
儿子真的长大了!他每次敬酒,都是双手捧杯,仰脖子一干而尽。这对于平素从不饮酒,或从不善饮的儿子来说,简直是脱胎换骨了。
酒到半酣。儿子起身,拿起话筒,说:“一首《军中绿花》,献给亲爱的奶奶、爸爸、妈妈、叔叔、伯伯及所有关心爱护我的亲人朋友。”然后一鞠躬,深情地唱道: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军营是咱温暖的家。妈妈你不要牵挂,孩儿我已经长大,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风吹雨打都不怕……”
当唱到“衷心的祝福妈妈”时,儿子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这边奶奶、妻,还有我都深受感染,默默地流着泪。儿子顿了一会儿,继续唱道:“……愿妈妈健康长寿,待到庆功时再回家,再来看望好妈妈。”
……
时间过得真快啊。儿子回家,住了两晚,呆了一天,转眼又到分别时。我与妻把儿子送到火车站,眼见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流,一种惆怅的情绪又漫上了心头,我与妻相视无语,只心里默默祝福:愿儿子越飞越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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