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在其巨著《天龙八部》中有一段很精彩的描述,就是西夏国招驸马所提的三个可比哥德巴赫猜想式的问题,其第一问就是最高兴的一天在哪里?看似很简单的问题,竟让无数王子英雄张口结舌,答非所问,身在社稷、江湖,营营役役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忘了什么是高兴、快乐。当然回答的出的人也有,如段誉说最高兴的一天是在枯井里,他的兄弟虚竹说是在黑暗的冰窑之中,而他们的大哥,前丐帮帮主、现大辽南院大王,江湖中名声最为显赫的萧大侠则让这一问题吓退。
离答案很接近的是段誉,完全答对的是虚竹,还有他们各自的女人,而更重要的是这四人都有一共同点,那就是最高兴的一天完全是不由自主的,段誉和王语嫣是受慕容复和鸠摩智地迫害,虚竹和李公主则是受到天山童姥的控制,都是身不由己,因此这种快乐、高兴更象上天所赐,命中注定的。
但如把这一问题抛给现实的人呢?如问一问三国中的那些大佬曹操、孙权、诸葛亮其最高兴的一天在哪,他们会怎样回答呢?可以很肯定的说他们也同样都答不出来,就如曹操的诗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如果说给他们一个愿望,最高兴的一天将会是怎么样,我想他们一定会有一个共同的答案,那就是能痛痛快快的哭一次,在此哭泣声中得到世人真正的理解。
三国是一个战乱年代,更是一个哭泣年代,从黄巾起义到天下归晋,三国总人口从六千万下降到三千万,这不但是血流成河,更是泪淌成海。正是由于哭声太多,导致如司马温公等史家只能记录大佬的哭声,但所有大佬中最会哭当属刘备,这不是能力也不是本事,客观地说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长手大耳朵的刘备其哭起来的样子想必是十分羞色动人的,人见人爱的,只要谁见到他哭了,都会心软,都会帮他,但其他人哭会如何呢?曹操也哭,但曹操却比不上刘备,不是他哭的不真诚,而是别人根本不当一回事。比如曹操在睡梦中杀了侍卫,醒后痛哭,可就连他那最忠诚的小弟痴虎将许褚都暗暗在心里说道:你这个老洋盘,杀了就拉出去埋了,瞎哭什么嘛。当然比曹操还不如的人也有,那就是孙权,孙权很可怜,他虽是六郡之主,但连哭的资格都没有,只要他想哭,马上就会有人说他白瞎了父兄的英名,害的他真到了想哭一把的时候,只好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不敢让人看见。更有意思的就是有天下第一智者之称的诸葛亮,他在斩了马谡之后痛哭不已,手下人郁闷了,千方百计想尽办法劝你不要杀,你偏不听,好了,如今杀了,你却又在那儿哭个不休,这不是在为难我们吗?但领导在哭,作为下属又不能不关心,参军蒋琬无奈地劝道:“幼常罪有应得,丞相就不必太伤心了!”
诸葛亮说道:“我不是为马谡而哭,而是我想起先帝在白帝城临危时对我说的话‘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今果应此言,深恨己之不明,悔之晚矣才痛哭的。”
这话蒋琬和蜀中文武会信吗?换成是我我也不信。因诸葛亮这话就说的很奇怪,按常理来说,刘备去世,权力进行交接,所谈必是大事,哪有时间和精力来讨论一个在当时还微不足道的马谡呢?又不是公子光和伍子胥,用三年的时间同吃同睡,无话不谈,从理想一直谈到小时候偷看女人洗澡,为双方增添了牢固的情谊。假若刘备的确是说了这样的话,那么只能说明双方派系的隔阂已经不小,刘备明说马谡,实指诸葛亮系,而且也就是图个口快,因为权力已经进行合法的交接,他已经无法阻止了。因此诸葛亮此哭此言必是为了政治的需要,参军蒋琬及众文武当然个个也是聪明人,虽对诸葛亮之哭甚不以为然,但既然领导在哭,要想混的好就不能说破。
曹操的哭没人信那是因为他高高在上,掌控一切,他没权力哭;孙权不能哭那是因为他是官二代,父兄为他打点好了一切,他没那种哭泣的资格;诸葛亮不能哭,因为他给人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智者形象,一个比所有人都聪明的人还需要哭吗?这就是人性,这更是中国的人性,因为在中国,总是处于小社会大人性,五千年的中国,其社会属性总处于一种压抑不健康状态,生存压力太过沉重,宵衣旰食,从无闲暇,为的是自己不让这社会给踩死,而一旦辛辛苦苦地站到顶峰,这一生则差不多又过去了,总也不能也无力再去改变这个社会,连哭泣都已成了侈望,只能学学慕容复无可奈何而又坚忍不拔地展望未来,期盼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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