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洪水

住到新居快10个月了，第一次遇到涨洪水。

洪水从上游下来，排山倒海，滔滔不绝。从河边到河洲的的小桥被淹了，河滩上的菜地被淹了，即将在上面建四星级宾馆的沙洲也被淹了。

我一日三次到河边看涨洪水。看它从清清的小河变成咆哮大江，看它从翠绿的沙洲变成一片汪洋，连续三天都来看洪水，一直到河水逐渐退下来，才不再牵挂那河溪水。

涨洪水，在电视上我见过1998年的特大洪灾，见过那些抗洪英雄为了人民的利益把生命置之度外，与天与地奋斗，显出自己的英雄本色。

在现实中也经历过1994年6月县城50年一遇的大洪灾。那时在政府办工作，早晨四点多钟接到电话，套上衣服就往办公室赶，当时办公楼地面积水大约60公分，三蹦两跳上了办公楼。一边打电话通知沿河各单位及居民转移财物，一边与各乡镇沟通掌握情况。谁知室外露出晨曦的时候，办公楼已被洪水包围，外出已经十分困难。

一楼进水了即将向二楼逼近，停在车库外的没有来得及开走的小车大都在水面上晃荡。县太爷和办公室主任越过后面高处的围墙到院外，开着已经脱离危险的小车奔向各地指导防洪抢险。工作人员小毛游水到院子后面的食堂为办公室守夜的同志拿早餐。

不时有房屋倒塌，人员伤亡的消息传到办公室。办公室不断接收信息、整理信息，发出命令，犹如战场指挥中心，有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味道。大家的心都悬着，顾不得吃饭，也顾不得劳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这洪水涨的时间不长，但来势凶猛，威力无比，把沿河两岸的旧房夷为平地，把大量的泥沙带进沿河的大小院子，积存了厚厚的一层淤泥。

不过，这场洪水虽然给居民造成了不少损失，但是解决了一直困扰县委县政府的一个老大难问题——拆迁。于是，灾后重建，一片新楼拔地而起，县城面貌焕然一新。

涨洪水，扫荡了一些不适应形势的旧建筑，也扫荡了一些旧的思维模式，让有价值的东西保留下来，让新的东西在旧的地基上矗立起来。

女人们私下里把每月一次的经期叫做“涨洪水”。其实，意义也就是让自己的身体里每月有一次泛滥的洪水，荡涤污浊，更新血液，新陈代谢。一个女人，如果没有一场或者数场洪水的荡涤，就不可能有新的生命的诞生。天葵未开之时，没有洪水，也就没有新的生命；洪水断绝之时，尽管土地肥沃，也没有庄稼生长。

一条小河，如果承平日久，总是溪水涓涓，得到滋养的永远是那溪边的小草，有时甚至会杂草丛生，大树就长不出来，被湮没在杂草之中。山坡上的花草树木除了遮阴、除了涵养水源，自己很难吸收到丰富的水分和养分。如果偶尔一场洪水，水位升高，高岗上的花草树木就会得到一些意外之水，吸收一些意外的营养，就会更加丰富自己和提高自己，以至于长成苍天大树。

涨洪水是人们所期待的，也是人们所惧怕的。期待的是，它能够荡涤旧的东西，带来新的东西。惧怕的是，它有时候来势凶猛，不分妍媸，一律扫荡殆尽。

（2012-5-15）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