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远郊。驱车前往需要三、四个小时的车程。途径,有山有水,自然风光极好,是个天然的氧吧。远离城市的喧嚣,经济并不富足,一星期一次的集市,足以满足当地人一星期日常的食用。
静从小生活在这里,与山,与水,与星光为伴。每日父母田间劳作,她跟在父母身边采花、捉蝴蝶,夏日,走进小溪捉泥鳅。
不知不觉,静到了上学的年龄,父母把她送到离家很近的小学校读书。静天生聪慧,从小学习优秀。一直红到初三。父母决定不让静上高中,如果考不上大学,她最终和所有当地的孩子一样,田间劳作。于是,静报考了县师范学校。这是所有的孩子跳出农门的出路。
那一年,她有幸成为那个小村庄第一个师范生。整个村庄轰动了。意味着,在祖祖辈辈的户口本上,静的户口,从此改为居民。她有了一个铁饭碗,将来,不再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静并不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一米六五的个子,眼睛不大,脸长得饱满,不过,还算清秀。走路,仔细看,膝盖外x型。那是小儿麻痺留下的后遗症。不过,小小的缺陷,并不影响她爱美的天性,何况静还是青春年少。
林是一个帅气的男孩子。一米八的个子,爱好打篮球,品学兼优。师范学校,男生寥寥无几,林又高大,又帅气,当然是所有女孩子暗恋的对象。林经常是熄灯后,宿舍女生谈论的话题。静凭借身高,参加了篮球队,男篮、女篮,经常打个比赛。这样你来我往,两个人相爱了。每周五放学,林送静回家,从学校到家近两个小时。时间在两个热恋中的人看来像两分钟那样短暂。无人的时候,两个人手拉着手,在铁路边行走。林把静送到家门口,返回自己的家,又要坐一个小时的时间。相爱的人,再远的路也是短的。
三年,就是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两个人师范毕业,分在不同的小学教书,依然采用古老的方式,鸿雁传书。唯有文字最能表达,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爱。
工作两年,静21岁。这样的年龄,在那个村庄,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不少和静同龄的女孩子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父母决定让静离开那个贫穷的小村庄。到繁华的大城市生活。离开的方法,让静嫁一个北京男子,将来,调到北京当老师。于是,托人给她介绍了一个远在北京的朋友—— 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工人。男子矮、胖,眼睛很小。不过很憨厚。那个男子,有个妈,因为受了什么刺激,疯了。还有一个妹妹。妹妹,已经工作了,月收入可观。再说,那个男子,人好。父母考虑到,静先和婆婆、小姑子住在一起,将来,妹妹要嫁人。房子就是他们的。
女儿嫁一个北京男,这,在那个偏远的地方,是令所有待字闺中的女孩羡慕得要死。再说,静,有这个条件。在父辈的眼里,女儿的幸福,就是嫁到北京,在北京工作,和一个本分的男人结婚,有一处房子。
静不愿意啊,林是他的初恋,人生的最爱。她告诉了父母,她已经有了林。父母一听林的条件,地地道道的农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经济条件不是很好,再说,又是个小学老师,父母当然不同意。静给林写信,诉说自己的苦恼。林爱静。毋庸置疑。一个小学男老师,在那样的年代,是让人看不起的。再说,教师的收入极其微薄。林毅然和静说了再见。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像北京男,给静房子。也不能和静在北京生活。与其自己不能给静幸福,倒不如让静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在父母的包办下,静嫁给了那个男子。后来,静以结婚路远为由,提出调动,颇费周折,终于调到北京一所城镇小学教书。过上了北京人的生活。
婚后,两个人生活平淡。骨子里,静是看不上男子的。一个中专文化程度的小学老师,一个只有初中毕业水平的工人。两个人接触的人不同,说话的方式不同。一个粗,一个雅。彼此都不能够雅俗共赏。静喜欢穿高跟鞋,两个人站在一起,男矮女高。再说,静虽然不漂亮,但是爱美。稍微一打扮,就小有姿色。而男子,本来就不精神,婚后竟然发起了福。后来,静又专修了三年音乐,当上了音乐教师,颇有气质。两个人走在一起,极不协调。但是,为了过上地地道道的北京人的生活,只能委屈自己。
静不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强势。男子老实巴交。静接触的老师,总是喜欢家长里短,拼老公,拼孩子,拼家境。人都是好强的、虚荣的。静没有一处可以拿来炫耀的资本。她一不顺心,就会冲着男子大发脾气。不管她怎么吵,男子采取的对策,一律是沉默不语。实在受不了,男子就会躲出去,遛遛弯,或者与别人下下棋。天黑了,回家躺下就睡,一睡就是第二天天明。不爱,男子优点再多,在静的眼里也是缺点。
不过,静是个孝顺的女人,每周给婆婆洗澡,经常买衣服。婆婆虽然疯,但穿的还是干净利落。在那个小区,静是出了名的孝顺。不用自己张扬,疯婆婆吃的、穿的写着呢。
静的小姑子,中等个子,长得标志,和她的哥哥站在一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姑子知道嫂子看不上自己的哥哥,也知道,小学老师的收入并不高。妹妹经常给自己的哥哥一些钱,让哥哥偷偷给嫂子。
小姑子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静和单位的同事给小姑子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叫庆。庆,个子不高,比小姑子大五岁,很帅气的男子。喜欢音乐,会拉好听的二胡。
那是一个夏日。夕阳西下。晚饭过后,静梳妆打扮,和小姑子一起,与庆见面。那一天,初为人母的她,更有少妇的风韵。在预约地点,远远的,静就看见一男一女。
庆看着静和一个女子,从远处走来,直勾勾地看着静,以为静是今天就要相识的女子。见面,一介绍才知道,静身边的女人才是相亲的对象。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小姑子比静标志,但是,静的气质略胜一筹。气质是一种魅力,有些时候,更具有吸引力。
小姑子与庆交往了一段时间,两个人你来我往,有了好感。终于谈婚论嫁。一年之后,两个人结了婚。
静和小姑子的家离得也就三站地。小姑子经常和庆一起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娘家。茶余饭后,除了家长里短,静和庆有很多的共同语言,庆有的时候带着二胡拉几个曲子。静有时在屋里唱几首歌。庆心灵手巧,还会调琴。遇到单位的钢琴音准出了问题,本来是能够公款来调琴的。静不用。她会找庆来调,调好琴之后,静会弹奏几首名曲。那个时候,庆,坐在一旁,会静静地听。有一次,庆对静说:“当初,我以为介绍的对象是你。”静笑了,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我们小姑子比我长的漂亮。”庆说:“她长得不错,不过,没有你有气质,更重要的是,家庭生活,除了柴米油盐,还有更重要的精神生活。”静沉默了,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确实没什么激情。
那一天,在宽敞的教室里,庆拉着静的手,说:“要是我们能够在一起多好。”静抽回自己的手:“别,我不能对不起他。他老实本分。这就足够了。”
那些日子,静的心乱了,想着庆的那些话,也反思着自己的爱情。她有些恨自己的父母,拆散了她和林,偏要包办代替,让自己嫁到北京。现在,他知道庆喜欢自己。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有这种感觉。不过,那可是小姑子的丈夫,自己怎么能做这些事情呢?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找庆调琴了。
那年夏天,静独自一人在街边的小花园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只见成双成对的男女,在小公园尽情舞动。她站在一旁默默欣赏。突然,她看见了庆。庆正搂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跳舞。舞蹈中的庆更加帅气。一曲终了,庆停下来休息,无意中发现了静。庆邀请静跳一支舞。静随着庆翩翩起舞。一曲下来,庆说:“没想到,你跳得这么好。”静说:“我学过。”于是,那个夏日,不忙的时候,两个人都会来到街心花园跳舞健身。
静的男子并不反对。跳舞锻炼身体,没有什么。再说,和静跳舞的人又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妹夫,有什么不放心的。其实,即使他反对又有什么用,静是个我行我素的人。
那天跳舞归来,恰巧走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庆一下子把静搂在怀里,静没有任何的抗拒,就被庆温柔的唇给俘虏了。
静后悔极了。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去跳舞。不过,庆也会一个人来,给岳母送些食品。在家里,又是成年人,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每年一次的单位体检,静查出了乳腺癌。她到肿瘤医院再次复查并得到确诊。静的天塌了,那时,她才32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成熟,最美丽的时候。她哭啊,茶饭不思。静哭,男子陪着她哭。静不吃不喝 ,男子也不吃不喝。
庆和小姑子一起就来过一次,除了小姑子隔天差五地来看自己的嫂子,庆很少来过。
男子安慰她,说:“发现的早,好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哪有治不好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做切除手术。不管你变得什么样,你都是我媳妇。”静哭了,趴在男子的怀里。一向强势的她,在病情面前,脆弱得像一块玻璃,那样不堪一击。那一刻她才觉得,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才是自己最强有力的靠山,是自己最亲的人。有几个男人能够容忍女人以不完整的身体,接近自己。女人自己想想也可怕。可是,男子不在乎。在乎的是静的病能够好起来。幸亏自己陷得不深。没有过多地伤害这两个本分善良的亲人。
男子陪着静看病,化疗。小姑子取出十万块钱给静看病。一切家务,男子一个人承担。那个时候,十多万,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男子和她的妹妹,为了静,倾其所有。男子对静说:“如果用我的命能够治好你的病,我愿意为你死。”静,主动轻吻了男子。她的心里洋溢着爱的幸福。那一次,是庆的欲望,在她的唇上狂吻。她醒悟了,庆对她是欲望,而丈夫才是真正地在爱着自己。男子的爱是海,包容了静的清高,暴躁,一切的缺点。静后悔自己,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好好地爱过他。
病中,她开始反思自己的婚姻。想起男子和庆。庆开始令她鄙视。什么是真爱,一个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男人,才是真正地爱自己。她不再悲伤流泪,反而感谢这次生病。这次生病,她开始审视自己的婚姻。自己在爱情面前,多么可悲,误把男人的宽容,当成懦弱。 随意践踏男子对自己深沉、博大的爱。
乳腺癌对一个女人来讲是不幸的,但是,对于静是幸运的。从这次生病的经历中,她认识了生命中最值得她爱的男人。她开始感谢自己的父母,是父母,用他们大半辈子的阅人经验,为她挑选了一个值得爱的男子。
因为化疗,静的头发掉光了,男子亲自为她买了一个假发套,戴在静的头上。静爱吃什么,男子就做什么。静从感情的迷惘中走出来了,她渐渐地明白,爱情,不仅仅是花前月下。柴米油盐里,藏着数不尽的爱。只是自己太清高,忽略了平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的爱了。
为了保守起见。静做了切除手术,从此,不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女人。不过,她迎来了她和男子爱情的春天。每个傍晚,熟悉他们的人都会看到,一个气质优雅的女人和她并不般配的丈夫手挽着手,在街边散步,如一对热恋中的青年男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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