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在龙头码头上白河布衣

发表于-2012年05月15日 中午12:47评论-1条

在龙头码头上

我们的船开出雷雨区,稳稳停靠在龙头码头,这个码头是酉水上游一个知名码头,酉水自西北穿山而出在这里接纳一条自东北而来的河流,河面陡然变宽,在陆路交通不发达年代,酉水是一条重要的交通孔道,它上接四川,下通洞庭,人客货物往来频繁,同许多地方一样,最繁荣的地方都是那些临水而建的城镇,龙头因为地理位置所在,因此有了一段颇为自豪的繁华,这里过往旅客络绎不绝,沿岸停泊的船只排开有一两里长。建国后,陆路交通日益发达,这条河也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河寂寞了,河边的小镇也跟着寂寞。

龙头那条青石铺成的街道,除了赶集时有很多脚在上面踩来踩去,其余时间镇日空闲,偶尔响起的陌生的脚步声似乎更加增添小镇的清寂,风里雨里阳光里,小镇成了街边屋檐下缩在椅子上打瞌睡的老太太,被陌生的脚步声惊醒,她抬眼看了看,又埋头睡过去了。街道两边一个接一个的店铺,还依稀记得过去的繁华与光荣。日影在黑黢黢木柜台向上移动,当日光漫过屋顶,把隔河大山顶上染成金色,小镇便笼罩在一片薄雾中,黄昏轻轻慢慢到来,小镇悄然在一份漫长的岁月里沉默。

我在这个地方一直生活了24年才离开。我生活的那些日子,龙头小镇早已不再繁华,我只能从圩场那些被岁月剥蚀砖墙的高大房子,河边吊脚楼下青石上戳出来的石级,以及老人们自豪地讲述中来想象小镇过去的繁荣。我生活的小镇除了赶集的日子,余下来就是清闲。我的童年我的青年都是在这个方圆不足两里的地方度过,我的世界就是这里的山,这里的水,我常年累月的生活在这块山水之间,那时不知道什么是忧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顺着这条河流走出去,时间在我身上引起不了光阴易逝的感伤,我快乐的像酉水河里的鱼,唯一让我萦怀的是另一条鱼,一条美丽的鱼,这条鱼有那么一天悄无声息的游进我的心里,我的世界变得那么简单那么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条鱼。

我用尽世界上一切美丽的形容词来歌颂我的这条鱼,我在河滩上整夜的唱歌,她住在吊角楼上整夜的听,唱的人和听的人都感动了,我们只知道心里被一种感情支配,滋长一种暗暗情素。爱需要表达,因为年轻时的羞涩,我们心里有对方,可是我们之间没有勇气表白。多年以后,一个因为爱一个人而又羞于表达的年轻人问我怎么办,我对他说:“你如果爱一个人,就一定向她说,不然就会错过,错过也许就错过了一生。”

2003年,因修建碗米坡电站,龙头搬迁,从此我与这个地方彻底脱离,对于一个生在这个地方的人来说,这种脱离是一种痛苦的分别,每一次坐船从龙头经过,在我坐的船下面就是我原来的村庄,现在为鱼虾所居,什么地方有一条沟,谁家在什么地方,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怀念这个地方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有一段曾经很美丽也很伤感的爱情在这里,虽然我不再年轻,但是这段情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龙头不在了,记忆中的龙头还在,爱情不在了,生活照样前进,人在无形的岁月里长大,最后归于死亡,只有这一片山水依旧,人事变迁,世事纷扰,我们搬迁了,我们的生活又朝向另一个方向。

一艘白色快艇箭一样在河心飞驰,船头激起雪浪,潮水一般向我们的客船涌来,客船被波浪涌地摇来晃去,岸边有人挥手大喊:“二黑,二黑,有人搭船。”

河中的快艇来了一个潇洒的急转弯,向岸边开过来,快到了,我正担心船头撞了岸,快艇忽然熄了火,倏忽不动了。一个光着上身,漆黑如碳的中年男人钻出舱,这个人名字里有个“黑”,果然是名副其实,那么这个“二”字,根据当地风俗,这个人应当在家里排行老二了。这个黑人扯开喉咙喊起来了:“田老大,田老大,你搞什么东西,快点。”

码头边一间小屋里跑出一个人来,边跑边答应,接着上了船,二黑早钻进舱,田老大还没坐稳,二黑把船倒出来,摆正方向,突然加足马力,快艇屁股陡然下坐,船头昂起,使我想起一条眼睛蛇,昂了头,在碧绿的草地上飞快的向前滑行,等二黑的船消失在河流拐弯处,龙头码头又安静下来了,绿竹丛里不时传来鸡鸣声,不知道这些鸡是在打架,还是在为爱情而歌唱。

我望着阳光下恢复了平静的河面,我才知道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过客,在这里我再也无法停留,我得赶往往上行十里的一个地方,在那里有我的新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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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冲冠为红颜点评:

龙头小镇,生于斯长于斯。
24年光阴易逝。
吊脚楼下有过青春的脚步;
酉水河里有过搏击的身影。
萦绕脑海的美丽姑娘,你在哪里?
置身故里,怎么就成立匆匆过客?

文章评论共[1]个
文清-评论

拜读朋友佳作,晚上好!at:2012年05月15日 晚上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