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

——大器免成

也曾努力拼搏，也曾辛苦抗争；也曾在重重黑暗中渴盼黎明，也曾在沉沉泥潭中憧憬好运。然而，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造物无情；也许是上帝的捉弄，也许是老天爷酣睡未醒，终其一生，终其一生啊，世人总不欣赏他画中的风景！

于是他开始流浪，于是他开始逃亡。独自背井离乡，孑然一身却无一技之长，无以谋生常常感到绝望，饱受了众人异样的目光，听够了世人讽刺的语言挖苦的话，在大家的心目中，他只是一个毫无出息的穷画家。

也许真的是那颗对艺术极其敏感的心与众不同的缘故吧，他宁愿独自一人，躲入与世无争的小村庄里，每天站在同一棵树下，欣赏着天空悠悠的白云和远处袅袅的炊烟，欣赏着忙碌的农人在田间地头定格的瞬间，他用自己的画笔表现一切，似乎到了忘我的境界；有时他又宁愿几天闷在自己简陋但是充满幻想的卧室里，欣赏着窗外向日葵朝阳时的憧憬与希望，欣赏着阳光入房变幻在每个角落的光芒，一堆破布，一个破碗，一桶清水，外加一杆破笔，这就是生活的色彩？这就是生命的真义？它们竟是那样的美丽和神奇，时时激荡着他孤寂的心灵发出感悟的冲击；偶尔，他把画笔随手一抛，望着破碗中班驳的颜料，想起世人的批评与嘲笑，他也苦恼，他也烦躁，他想呐喊，他想狂叫——

于是他再次拿起笔，好像顺从着上帝的旨意，在存在与消亡的空隙，疯狂地挥洒，迷惘地写意，瞬间，也许过了很久，一张令人心悸的油画随着笔落戛然而止。画中的人一副惊恐万状的容貌，在一片无尽的苍茫中不停地奔跑，呐喊，狂叫！他忽然明白原来自己就是那个画中人，一样的如影随行，一样的孤苦伶仃！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助的压抑和迷茫的郁悒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浸润了他的整个身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前途看不到半点光明，他开始崩溃，终于得了严重的精神病。每天重复着自画像，画了一张又一张；每天重叠着不同的批评家相同的腔调和语气：“垃圾！瞧你画的什么？一堆堆垃圾------”

天空还是那样的蔚蓝，阳光还是那样的慵懒。可他今天没有来到那棵树下，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那双枯干的手，突然，他拿起一把小刀，一瞬间，割下了自己的耳朵。他没有发出痛苦的吟哦，倒有一种释放后的解脱——他再也不用接听世人的评说，于是，他静下心来开始画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幅杰作：《割下的耳朵》。

历史是公正的，时间最公平。今天，这位一生传奇的画家已经成了一道永恒的风景，他与达?芬奇、米开朗基罗等大师齐名，他的画作是世界各大博物馆竞相珍藏的精品。梵高，这么一位曾经饱受批评的穷画家，他的名字，连同他的故事，就像他的作品一样，会永久地叩击人们冥顽不化的心灵，还有那生锈的心扉！

也许，这就是永恒——永恒的《呐喊》与《向日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