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菌丝Grid

发表于-2012年05月13日 下午3:10评论-15条

一片森林,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森林。

一地泥泞,整片森林尽没有一丝生气,我缓慢地踱着泥浆,苍茫的天幕毫无保留地在这片森林上方暴露着。

树上没有一片树叶,而地面,也没有一片叶的影子。漫野的暗绿,占领了整个山丘。

part.1

在山的另一头,城市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依旧如往常喧嚣。疲惫,怨悔,惋惜,痛恨,所有积蓄已旧的情感,在城市的上空凝成一片阴霾。有人以为这已经是最痛苦的日子,有人纸醉金迷,还未曾有过任何担忧。可他们都不知道,南面的山顶处,有肉眼看不见的生命正穿透阴霾,径直落向他们。

我还在向山顶艰难地挪着步,之所以上山来是因为在山腰买汽水时自行车破了胎,又想起好久没来山顶看看风景,于是又一次向山顶去。可没想到这竟会变得这么陌生。

地面的泥浆像是一层厚厚的霉,颜色却不像发霉似的杂,遍野的绿从远处看来倒像是一片绿草地。可当你身临其境,你就会知道什么叫阴森。走了这么远竟听不见一声虫鸣鸟叫,死寂得像从没存在过生命。这简直就是个墓地,一个连尸体都找不到的墓地……

忽然,一道闪光透过眼前的薄雾被我察觉,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又一阵。我的心跳霎时加速,急忙地扶着树以最快的速度小跑过去。可笑的是,我最快也只能小跑,一地的泥让我使不上劲儿。

当我真正靠近了闪光源,却意外地惊呆了,扶着树的那只手,五指紧紧抓着这尚细的树干,身体却再也动不了。

在我眼前的,是一大片程度夸张地缠绕在一起的树杈,几乎占了整个山顶,整片整片的枝条藤蔓般的在地面密密地织着向外延展空间。表面上在不断地淌出暗绿色的液体,空气中的潮湿程度似乎也越来越明显,雾越来越浓。四周长着高大粗壮的老树,一样没了叶儿,枝条却也异常地长,或笔直或弯曲地向它们的中央伸去,最终在半空中集中缠绕成一团,团状物上有许多突触状的结构在时不时地放电,原来刚才看到的光就是从这里射出来的…………它就像一个,像一个藤与枝条构成的巨大的脑…………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渐渐缓过神,心里的激动还是没能抑制住,整个身体都在剧烈抖动,像被电击了一样。当我把目光移向手中握着的这条细枝干,才发现我的指甲几乎刺入了树皮,我还发现上面似乎也包着一层什么,刚才太过震惊竟忽略了近处的东西。树干上嵌满绿色丝状的东西,像叶脉那样交叉着,仔细看时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共生。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

“噼噼!啪啪!”一阵嘈杂的放电声一瞬间吵醒了沉思中的我,那团物体,或者说那个“脑部”外围开始剧烈地放着电,缝隙里突然向四周射出冷冷的绿光,里头隐约可见一个不明物体在搏动,像一个心脏,一阵有一阵的雾包着细细的颗粒随之喷出,还没看清,它们就飘散在空气中没了踪影。但我清楚地看到它们的方向,是山外的城市。

part.2

“方凛去哪了?怎么一去就没见他人影了?”秦铭嘴里吐着烟,看着南面的天出神,地上摆着些常见的易拉罐,“不会是因为欠我钱就不敢回来了吧?”

“丫的……你觉得我哥是这种人么?欠你多少钱直说,我这就拿钱堵你嘴!”蹲在地上的方彦猛地抬起头,“不就几罐汽水的钱?再说,不是你说请客的嘛?”

“行了行了!知道你家钱多!可你不觉得你哥太慢了?”

“是慢了点,我刚才打过电话,居然打不通,够见鬼的!”

“再打打看吧?”

“我试试……”

我从修车铺推出自行车,跟老头道了个别就往山下冲了,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惊讶地看到“未接电话 5” ,心里惊呼道“我操!五次电话我都没听见?聋了!” 顺手调了个档位全速离开了山脚。

“怎么才来?好不容易见个面你就差点一去不复返啊?”秦铭弹掉包里最后一根烟,接过汽水就喝得昏天黑地,刚止下来就又翻着袋子问:“我说你怎么也不买点酒啊?这不是叫我难受么?”

“我弟不喝酒,你也少喝点,我就不信你刚才等的时候只抽烟没喝酒。”我没多搭理他的问题,推着他上楼,他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叹气也就不提了。

走进房间,总算是感觉到一点温暖的感觉,刚才的阴森让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哥?”

“嗯啊?”

“刚才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去这么久?”

“哦, 没事,胎爆了,我到老头那修了修。又顺便去山上………”我不自然地断了话,打开冰箱拿出一些鱿鱼丝递给他,“先拿去给那傻子吃点东西吧,不然又要废话了。”

弟弟低着头,脸色有点异样,倒也反应的过来,伸来瘦长的手接了东西,“好吧……”

我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过两天我得进城去一趟,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溜溜?”秦铭晃着手里的电影票,自以为极度诱惑。

“突然去城里干嘛?”弟弟一副不屑的样子,秦铭扬着眼皮又用力晃了下票,“别晃了,别晃了,你当我农村的没看过电影啊?我跟我哥从城里帮来这你是知道的吧?别说你失忆了。”我也很感慨,以前弟弟一说到电影便兴奋得像个刚睁眼的孩子,日子一过,变化就明显了。

“也是,你突然去城里干嘛,有事?”

“哎,其实也没什么事,就一亲戚不知得了什么重病,我妈让我去看看。可那人我连见都没见过,我妈硬要说是亲戚,还接到通知的电话,出于礼貌就让我去瞧瞧。真是无聊。”

“得病?什么病啊?植物人了没?”弟弟嚼着一嘴的零食嘟喃。

“你怎么知道?!那边真这么说的!不过不是一般的植物人,你真能从他身上看到些植物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们形容,我妈形容的倒是不错……”

“彦,要不就去一趟吧,顺便去看看小彤。”

弟弟又一次低下头静静地咀嚼,像是什么也没听见的默认。

part.3

“最近还做梦吗?”

“嗯。”

“还是那个梦?”

“嗯。”

“……”

其实我不知道,他一直重复的梦,有两个。

他沉默地看着窗外,想着那个缠绕已旧的梦魇。

还是什么也没看清,只知道被人绑了,被什么锁在半空。模糊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城市,对,那就是城市。每次都能看到,在那个小小的花园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彤……彤……”,他每一次呼喊,都被一阵阵的异物呛回喉咙。当那个身影转过身,还未见到脸,就醒了梦。 

“你先去医院吧,我们在这等你。”

“好!你们在这等着,我尽快来接你,回来带你们兄弟俩去看电影啊!”

“行了,没指望,滚吧滚吧~”我故作轻蔑地挥了挥手。

“你这家伙……”秦铭翻了个白眼,“那我先走了。”

车轮掀起一阵尘土,有一股不自然的味道,我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怪。

转过头时,弟弟已经走远,我赶紧提脚跑过去。

他走着走着,停在一块石碑前,我默然站在园子外,看着他缓缓蹲下,指尖在石碑上磨砂,身体规律地颤抖,于是我便听见他低声的啜泣。

我靠着围墙铁栏,望着天,任他慢慢跪在石碑前哭泣。多久没来了,不伤心都是说谎的。

那年夏,他带彤去河边,“彤,你站这等我,我马上回来。”刚转身彤就叫住他“等等!拿着……”他看着手心的紫色发夹,不知什么意思,“这是第一次见面时被你踩坏的那个发夹……以后放你这,你保管好……”他突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了。继而他跑向小丘后方,迅速爬上去,站在小丘上挥了挥左手,彤便看到一群白鸽拍着翅膀飞过她的头顶,白色碎泡沫便从天而降,“你说想看雪,我没其他办法了,嘿嘿……”彤看着鸽子拍翅洒下的泡沫雪忍俊不禁。他也开心地笑了很久。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样一个鲜活干净的生命,最后还是在一场车祸中逝去,除了怨恨那名醉酒驾车的司机,彦什么也做不了。

part.4

听到警车的鸣笛声,心里有些诧异,我没太在意。转眼看弟弟,已经安静了一阵。整理完情绪,又面无表情地撇着头向我走来。

突然,一辆车伴着尖锐的刹车的声音与我擦肩而过,站好一看,原来是秦铭,正想问他搞什么鬼,他却一脸恐惧,“快!快上车!!”

我心里一怔,估摸着大概真出事了,就和弟弟迅速上了车。

“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出大事了,刚有没看到警车?”

“有啊……”

“那家医院现在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和疯了一样!见人就打,身上还……”

弟弟边听边摩擦着大拇指的指甲盖,接着秦铭的话说“冒着丝……身上冒着丝……”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亲戚变植物人你也知道,这你都猜得到?你不是人吧你!”

“彦,你怎么知道的?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始终没明白他们的意思。

“他们身上冒着丝,见人就打,一两下就把别人打晕,身上的丝就……”秦铭突然重重地打了下方向盘,就那么一小段时间,我看到窗外一个人,皮肤毛孔冒着绿色的丝状物,将一个人按倒在斑马线上,接着那些丝状物就“嘶嘶嘶”地伸长,钻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的毛孔中去,那丝一边钻,似乎还一边吸收着先前这个人的养分,能量,那人迅速消瘦,发黑,皮肤竟慢慢被点燃,最终闪了一瞬的火焰倒在一旁,而刚刚被推到的那个人又睁开双眼,冷笑着望着车后玻璃窗内的我,眼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暗绿……

“这下好了……免得我解释……”秦铭的声音几乎在颤抖。

我本来以为只是我想多了。 

一路上,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被侵蚀,燃化,最终产生一个更加强大的个体。丝状物不断在那些人的脸上,手臂上陷入肌肤,又从毛孔伸出,寄生于另一个人身上,我看得触目惊心,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是那棵同样被丝状物嵌入树干的树。

“这是什么怪物啊……”

车窗被那些渐渐围上来的人撞的乒乒乓乓的响,秦铭一声狂吼把速度开到最大,冲向最近的加油站。

“我见过那种菌丝。”我背靠着车门瘫坐在地上,怔怔地说。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秦铭拉出管,开始给车加油。

“就是他们身上的那种丝,南面的那座山上也有,很像真菌形成的菌丝。”

“你见过菌丝往别人体内钻?瞎扯淡啊……”秦铭边答边急急忙忙地给车灌满油,又打开后车厢把里面的杂物扔了,抄起几桶油放在里面。

“喂,偷油啊?”

“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逃命用的!”

“……”

我们故作镇定地骂着,彦却还车里的后座目光呆滞,沉默不语。眼里不时透露出一丝恐惧。

我也坐到后座,秦铭又踩下油门问我现在能去哪,我仰着头“哪人少去哪……”

“哥,我认得它们。”

“什么?”

“我梦到的好像就是它们。”

我惊愕地瞪着眼看着彦压抑着恐惧的脸,“它们似乎是远古时残留的一种真菌,经历了数次毁灭性的灾难后得到极高的进化,孢子的生产速度极其迅猛,传播速度也很可怕。它们会寄生在其它生物的体内,迅速分裂形成菌丝,侵蚀生物的神经,最终布满全身,取代人体的神经……”

“你是说它们能控制宿主?”秦铭忍不住问了一句,声音却颤抖得厉害。

“彦,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扶着他的肩问。

“我也不知道,梦里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那你还知道什么吗?”见彦没有回答他的话,秦铭又一次开口问。

“没了。”

part.5

秦铭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穿过巷子,我们看到一所小学。这所小学停办很久了,我们一致认同里面不会有人,于是从车上准备的工具箱里拿出锤子锤开门上的小锁,打开了大门,开车进去。

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我们吃了点从一路上的店里顺手兜了的东西充饥,不久便困得不行,为了安全,我们还是呆在车里将就着睡。

夜半,我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看,原来是秦铭要去方便,“嘿,我去解个手,就很快回来!”我示意地挥了挥手就闭上眼继续睡,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失了不少睡意,几分钟过去,秦铭还没回来,我开始有点担心。

我决定去看看,于是蹑手蹑脚地打开车门,向厕所跑去。

车后座,彦紧紧挤着眼皮,皱着眉头,在梦里挣扎。

“爸,你怎么了?”彦的眼里噙着泪水,跪在床边。

“我……活不了……多久了,”彦父亲不知从哪里摸出两个药瓶。“这药水你拿着……”

“爸,这是什么?”

“把你哥和护士叫进来,去……”

“爸……”年幼的哥哥站在父亲面前抿着嘴,一样止不住泪水。

“给他们注射……这瓶药液……”

护士拿着手中的不知名的药水,呆呆的看着,“快!”父亲突然出乎意料的一声吼惊吓了年轻的护士,“啊!好……好……”

父亲是医院里最有名气的医师,研究了许多其他医生其他医院根本不了解的药瓶和生物,但最终也患了无名的病,终不自医,死于非命。

突然医院里一片黑暗,一阵寂静。

彦从梦中惊醒,骤然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包裹得紧,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连呼救都没有办法。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渐渐地晕了过去。

在厕所的不远处我看到一棵树下躺着个人,走近看,果然是秦铭,我刚蹲下他正好就醒了。

“你怎么躺在这?上个厕所都能睡着?”

“我……我是被什么东西打晕的……你刚才有没看见一个人往车子那边去??”

“你是说,这有人……”

秦铭沉默地看着我,似乎想到了什么艰难地晃了晃头,一把推开我冲向车的方向,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紧随其后绕过教学楼看到车子的四个门都大开着,秦铭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我慢慢走近,心里的恐惧一阵接着一阵,当我看见车内没有一人,只留下一滩绿色的液体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疯似的嘶吼,拳头在车顶一次又一次地撞击……

part.6

第二天,我依旧没从阴影中走出来,秦铭无奈地开着车带我出去。车子缓缓地开出巷子,外面的世界已经蒙着一片雾霭,淡淡地绿色。

我们不敢开窗,我呆呆地望着窗外,像先前彦那样,目光黯淡。

为什么要带走彦。

“方凛,你别这样……”

我没答应。

“你想想,有没什么可以找到你弟的线索,你弟不是跟你说了很多吗?”

我依旧没有反应。

“方凛!”

秦铭突然踩了刹车,上身从座椅上钻过来,重重地在我脸上挥了一掌,我歪这头软着眼皮看他,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恐惧,眉宇间透出的是愤怒,厌烦。

“你弟还不确定死活!你要是争取就还有机会,你这幅摸样你弟就没有活着的希望了!”

“你争取给我看啊!我能做什么?你当我不想救我弟啊!”我胸口也闷着一股火气,压抑不住的冲动。

“你弟说他经常梦见这怪东西!里面肯定有线索!他不可能没跟你提过!”

我喘着气,眼泪一道流进嘴里,一道顺着脸颊滴落。

头脑中一片空白。

秦铭不耐烦地转过去,继续开车

part.7

经过一个体育场时,我们突然看到体育场里聚集着残酷选择后留下的人们,绿色眼瞳,极大数量的菌丝,整个体育场四处都抹着血。

“他们在干什么?”秦铭望着哪个方向问自己。

我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它们。

突然,其中一个抬起头,长大嘴低沉地嚷着什么,随后其他的也跟着抬起头。可声音又戛然而止,他们摆平头,竟然朝我们这边走来!

“操!”秦铭立刻拉了档,猛转方向盘,车子掉了个头往南面开去,后面跟着一群“人” ,确切的说是傀儡。

它们身上的菌丝在空气中张扬着,眼里的绿光越来越浓,奔跑的速度也极快地上升,我总觉得,再过不久,我们的车也不一定比它们快了……

“秦铭,我突然有个问题想问……”

“想起什么了?快说!”

“不是,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擦!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问这个!”

“我们活不了了……”我低丧着头。几乎带着哭腔,不是因为死,是因为还没见到彦,“看样子,我们救不了彦了……”

开了不知多久,秦铭一个突然,把拐进了一旁的车库里。

看着后视镜,它们似乎没有跟上。

秦铭吁了口气,满头大汗,头靠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从车内的反光镜盯着后座的我。

“彦说,他总梦见被绑在一个地方,悬在空中……”

“悬在空中……什么东西会让他悬在空中呢……”

“它们……”

我以为秦铭的意思是那些傀儡会把秦铭悬在空中,不免诧异,可秦铭面部僵硬,我一看后视镜,惊恐地发现它们又追来了。

“怎么会这么快……”我惊讶地呢喃着,没一点底气。

秦铭又掉回车头,倒退了十几米,又加大油门,全速冲向那群“人”,想直接冲散它们。

我心里乞求着,求这辆车能带我们冲出重围。

突然它们中有一个带头的一跃而起,一脚踏在车的前盖上,前轮的车胎瞬间爆裂,车子打了两个圈后,无力地停了下来。

“完了……”秦铭说了最后一句话便放弃了挣扎。

它们没有停止行动,用身体猛烈地撞击车门车窗,玻璃在一次次的撞击下显出支离破碎的裂痕,像被震碎的蝴蝶。

突然“哗啷”一声玻璃被陆续砸碎,我们一动不动,任人宰割的模样。

一条条菌丝已经伸到我们眼前,它缩了缩,猛地冲向我们的躯体,我看着它们撕开我手臂上的肉,极小的创伤却又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几乎晕厥过去。迷迷糊糊地我看到彦的笑脸,听见他的笑声,他牵着彤的手向我走来的时候,我是多么欣慰。可是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了,再也做不了了……我似乎还产生了菌丝的力度在慢慢减弱的错觉……

就在这时离这不远的那座山上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它们都停止动作。抬头望着那个方向,又缩回菌丝朝山脚走去。秦铭的手臂和脸部也被划了几道细痕,依旧喘着气。

part.8

“车开不了了吧,我们骑自行车,来。”

秦铭莫名其妙,问我要去哪。

“去山顶。”

这时秦铭才意识到,我们已经被追到村里了,“明白了。”

秦铭骑着我的自行车,我骑着彦的那辆,很快就到了修车铺,老头说,他一直躲在房里头,刚才从窗口看到很多人浩浩荡荡地往山顶去,不知道去干嘛。我们谢过老头就再次踏着车向上冲去。

“那个‘脑’果然是关键!”

“什么脑?”

“上次我山上迟迟没有下来就是因为在山上看到那个‘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约几分钟后,我们就跟上那群人,它们平时走路很慢,像散步,于是我们把车停住徒步跟了上去。

“哇!那是什么东西啊!”

“嘘!”我突然发现这个秦铭根本就是个人格分裂,一会儿那么镇定,一会儿又跟个傻子似的,倍感无奈。

“跟上。”我带着秦铭往里面走,无意中我发现脚底的泥浆似乎有反应。我低头一看,我的血滴落的地方,那些菌丝像被烫到一样蜷缩起来,最终干巴巴地像一团纸。于是自然地想起小时候父亲给自己注射的药,“原来我爸给我注射的药,是用来灭这种菌类的!”

“你爸怎么这么牛?!”

“啊——”

“是彦!”

我抬起头看,彦被一整团的菌丝包裹着,只露出个头,那些菌丝明显已经陷入他的肉中,脸上嵌着丝丝缕缕的绿丝,他被枝杈困在半空中,每次张嘴都被空气中浓厚的颗粒呛到。可以看出,虽然那些菌丝侵入他的体内,但是并不能控制彦的身体,“可是奇怪,血液里的药剂应该能完全杀死那些菌才对啊……”

“会不会是他注射的量不够?”

我突然想起当时护士给弟弟注射时,父亲刚好病故,瞪着眼睛看着彦,彦见父亲没了气息,便不断挣扎着要上前喊爸,针筒被挥落在地,摔碎了,被第二种药液只注射了一点,大概他只注射了保护神经的那份,激活灭菌效果的那份却没有注射。

虽然菌丝一直在侵入彦的身体,但可以看出,彦的身体明显在变强,身体几乎要撑开身上的包裹,也就是说菌丝正与彦的身体协商,希望达到共生状态。而就在刚才那群傀儡在“脑”的周围伸出菌丝于脑连结,一个接一个的山这火焰,瞬间倒下剩下一身碳灰。“脑”中的那个“心脏”也瞬间加大了搏动的幅度,将所有的能量传输到枝杈的末端——彦的身上!

确切的说是增强那些菌丝对彦的控制能力,一旦突破某个极限,彦的身体也终将被控制,那恶魔就要降临了……那时牺牲的就不只是那一座城市了……

part.9

秦铭听我这么说,心中不知是什么情感又瞬间盖过了恐惧,那种镇定从容的感觉又浮现在他脸上。“你去救你弟,我立刻下山取汽油上来,一定要让你弟撑住!”

“你小心!”

秦铭走后,我看着彦痛苦的表情,心里一震,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手撕扯着“心脏”周围的菌丝和树枝,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涨红了脸,我都没有发觉。

周围的枝桠混着菌丝开始往我这聚集,速度越来越快,一根根刺入我的肉体,菌丝进不了我的身体便缠绕着我的四肢,又控制着树枝穿透我每一寸皮肤,血液霎时间四处喷射,所到之处,菌丝都在慢慢消退,我奋力地挣扎着,抽出一支手,握着一段被我折下的枝刺破另一只手的手掌,猛地把手伸进“心脏”五指一发力,指甲就陷入“心脏”,“心脏”随之冒出蒸汽,身边的所有菌丝倏忽间全部射向我的身体,包括原本包围着彦的那部分。

我渐渐失去知觉,鲜血汩汩漫开,“心脏”迅速枯萎,发黄发黑,最终干瘪的停止了活动。 

当秦铭带着几桶油正打算火烧“心脏”时,却只看到彦跪在我生命干涸的地方,痛哭不止。

后记.

十多年后,彦成了家,有了孩子,生活平淡。

孩子在生日那天晚上神神秘秘的带他到园子后面的一个角落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有一团黑土,上面星星点点的暗绿色正在渐渐练成片,玻璃瓶的角落有些裂痕。

“这是什么?谁给你的?”彦呆滞的目光露出一种遥远的恐惧。

孩子却一脸天真地举起瓶子,“一个老爷爷给我的,他说,这叫菌丝。” 

在孩子脚边,摆着两个熟悉的药瓶。

2012 . 5 .12

by grid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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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Spring花开点评:

看了你的小说,有种怕怕的感觉,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这些菌丝再次泛滥,把人类摧残到死,呃~毛骨悚然啊!
小说描写的非常成功,人物刻画传神,故事跌宕起伏,尤其是弟弟失踪之后,“我”一面担心着弟弟,一面又逃避者菌丝的围追堵截,矛盾和绝望的心里描写,给读者留下诸多遐想空间。
这是Grid在烟雨发表的第一篇小说,以后还请多多赐稿,烟雨欢迎你!

文章评论共[15]个
Spring花开-评论

(:012)(:012)来拜访朋友~at:2012年05月13日 下午6:21

Grid-回复谢谢你的评论哈~~我对这个网站还不大了解 不明白的地方希望你能为我介绍介绍~ at:2012年05月13日 晚上8:37

Spring花开-评论

好啊,好啊,我们共同学习哦!at:2012年05月13日 晚上8:39

Grid-回复嘿嘿~ 好的好,刚看了你一篇作品 ,生活气息很浓啊,你多大的啊? at:2012年05月13日 晚上9:02

月下的清辉-评论

晚上好,感谢赐玉小说版。周末快乐at:2012年05月13日 晚上8:57

Grid-回复什么事赐玉小说版啊…… at:2012年05月13日 晚上9:09

月下的清辉-回复嘻。。就是你的小说呀。欢迎你常来呢。 at:2012年05月13日 晚上9:10

Grid-回复哦哦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哈哈 谢谢哈 有空一定常来 at:2012年05月13日 晚上9:15

月下的清辉-回复嗯啊,必须要常来。 at:2012年05月13日 晚上9:25

雨素-评论

晚上过来拜读,欣赏朋友文笔,祝晚安。at:2012年05月13日 晚上10:23

绍庆-评论

再赏朋友美文,祝福在新的一周里,开开心心,心想事成!(:012)(:012)at:2012年05月14日 清晨5:48

格子调-评论

问好,欢迎来烟雨,你的名字翻译过来是格子。at:2012年05月14日 晚上9:40

Grid-回复是的。我是姓方,选这个词作为我的笔名一开始是因为我把它翻译为“方格”,我只是想找个跟自己姓名相关的英文词作为笔名,嘿 小爱好。刚来烟雨尝试写小说,希望能多交朋友,互相学习。 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些年龄相近的哎~ at:2012年05月14日 晚上10:23

格子调-回复很多年龄相仿的,以后大家多多交流。 at:2012年05月14日 晚上11:14

Grid-回复嘿 那我就放心了~ at:2012年05月15日 下午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