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母亲节到了，我早上到单位开会，回来听爱人说母亲打电话来家说明天到她那里全家聚。我知道母亲今天上午保准了已是买了很多菜（她现在住的地方离大菜市近，而且出门就有父亲开电动三轮车带她并装菜），我母亲这一辈子或只剩下做菜的爱好了。别人都写《世上只有妈妈好》，其实我现在真不服气这只歌让我们全然遗忘了父亲的好。虽然我以前写过很多很多关于母亲的文字，念及母亲的好，但真的，现在我更多的想到家里头若没有父亲，母亲真的就是我们三个女儿的累赘了，甚至可以说只是我一个人的累赘。现在想起母亲，我只想说：母亲让我太累太累了！因为母亲曾说过，她养女儿就是为了防养老。我们迟早都是要还债的！她曾经在服侍够了外公外婆的十年里，常一边做活一边数落和埋怨，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不多生养几个女儿，为什么只生养了她一个女儿呀。

前些天，我母亲曾说过这样的话：以后周末要请你们经常性回家吃饭啦。她说的你们只指三个女儿的每家。用她的话说：儿是名气，养女儿才算真正有福呢。她那个自私的被宠溺了一辈子的儿子呀，现在母亲想指望也指望不上了，以前在家时指望不上，现在住远啦，远在省里呢，就活该指望不上了。再说，哥哥身上的负担啊，是两个儿子，还有小媳妇及丈人丈母娘，他就算再心细，也皆顾不了自己的父母亲啦。何况，他也一直就觉自己是生来有福的，有姐有妹帮他管顾父母亲呢。母亲现在的新家离我家最近。昨上午，我一早就去了她那里。父亲呢，正在找小区保安弄电，说线路哪里新出了点问题。而母亲就干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唠唠叨叨，象傻子一般。我远看电饭锅里的粥渍流了一灶台，还看到豆浆机也脏兮兮的，再看盆里的一些什物，干净的东西竟然和没涮的勺子都放在了一块，而水槽里就更油乎乎的了。我一看这些就跟着母亲似的怔傻了。

母亲现在动不动就这傻焉的状态，越来越不似从前了，她让我多想起婆婆未瘫痪时的前兆就是这样。母亲和婆婆有同一种病，虽然她说自己的症状轻，但我的担心实在不是多余的，她最不爱锻炼，最不爱走路，唠唠叨叨，痴呆傻气，不知所云倒成了她如今的特大嗜习。这好象才几天的事呀，是这么一个感觉，但却是真实的事，愈趋愈厉。母亲称父亲外事多，事实也是因了母亲的让人烦，父亲大概更想躲避一些吧。真是可怜了我的老父亲呀！我现在说了母亲这么多的坏话，是有嫌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我只知道我无法嫌，再嫌该我的事，还是我的事。世上只有妈妈好，是的，我体会过她的好。如果没有她，哪有今天的我？她对我的好，我会记住。她让我受的累，我同样也当记住！我曾经说过，母亲一辈子都是无私爱别人的，爱的稀里糊涂，爱的亲不分远尽，情不分深浅，爱的像极了不辨是非，甚至不可理喻。但我，仍就记得她是我的妈妈，我不是她唯一的牵挂，她却是我唯一的深爱！

在这里，我很想说我更爱我的父亲，而对他的爱呀，我还没有报答呢。他向我索求的，我一直没有能力报答，他没有索求的，我也没想过报答。我的父亲给了我很多无法言说的东西，比如身份、地位以及荣誉，甚至生命与生存。我的父亲聪明、理性、有才华，他是足以令我感到骄傲成为他的女孩！他对子女的爱有别于母亲，他一生有自爱有爱别人的能力，他还是有理想有追求有精神有慈爱有担当的顶天立地的伟男人。越到晚年，他给予子女的愈是丰厚，让我感到从前错怪了他很多。世上不独妈妈好呀，还有父亲呢。可是，我们都在说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时候，我想，母亲最伟大之处倒也是她的最可怜之处，那就是她已经成为了成千成万传统似的平凡中国旧母亲的形象了，她一辈子心里只有别人，只为别人，她已经忘了自己，她已经走向迷失，走向孤独，用她的话来说，索性还有女儿随叫随到，甚至不叫也到，自己能动的时候就得找她们来聚一聚。但事实上呢，姐姐一到周末就整天泡在她家的药店里，妹妹也是吃饭的时候才到，只有我倒真被母亲能使唤来使唤去了！

我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呀，是真的好呀，因为我也是做妈妈做母亲的人。我不仅要传承我母亲对我的厚爱，我还要将母亲对我的厚爱回报给我的母亲，还有，更为了我们共有的小家与大家！想起那首歌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个宝，投进妈妈的怀抱里，幸福享不了！是的，说真的，我怕妈妈老！有一天，我曾问：妈妈，人人都说越老越怕死。你怕吗？你回答我：怕有什么用呢！可我敢说：你不怕，你真的没有怕！因为在你的心里从来没有装过怕，在你的脸上也丝毫没有流露一丁一点的怕。你不可能去想怕什么，我只知道你的心里装满的全都是爱！你幸福着你的孩子们，幸福着他们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在我眼里，你比孩子还天真，你比我还要傻，你一生无求，你已经遗忘了自己在老年还需要追求些什么了，也许你正是验证了这样的一句话：女人一生心里有爱，就足够了！但是，我敢说：母亲并没有活出她的生活的全部热爱，以及她的人生生命的全部热爱，因为她从来不爱思考，就象没有自己的思想似的，如同一棵墙头草，更谈不上去爱自己与爱人如己！所以，不得不想一想，是妈妈好呢，还是爸爸要更好些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