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不知道母亲节是哪一天。前天我在店里翻看所送的传单杂志才知道母亲节即将来到。而今天早晨拿起手机，10086送的节日祝福再次向我强化了一个信息：母亲节要到了。我心里想着这些，却知道自己最多只会给母亲打个电话而不会有别的表示。

打电话给母亲，和她说什么？问她的腿好些了吗，让她在家里不要太节省，告诉她我们过得很好，使她放心。会对她说“母亲节快乐吗？”，不会。看我稍微穿出格的衣服都会说我的她，没有读过书的朴素本分她，这个对她而言还算“新潮”的节日，她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她只想过好农村人踏实的日子，这个节日，与她无关。

高中的时候，我还记得这个节日。那三年中的某一年，母亲节时我正在家中。下午母亲送我上学，沉默的我一路思忖，应该对母亲说“节日快乐”吗？车来了，我在上车时才在她耳边说出那几个字，但匆忙中母亲并未听见，她问我说了什么，她以为我有什么事情呢！

上次回家，是四月十五日，只在家待了两天。但两天的日子是自己感觉很幸福的日子。许是后来的一些日子自己的心情有些低落，可那两天自己真的觉得很舒服踏实。春天里，我家的院子春意盎然，我总觉得一切都是清新的。我和母亲在菜地里种辣椒和茄子，母亲细心的将幼苗培在薄膜纸中，我浇水时不小心将苗弄歪了，母亲说慢一点轻一点。菜地里，我的手机放着音乐，我知道这音乐比不上自然之音，可我已经习惯了在耳边灌满音乐。母亲不喜欢太吵闹，而我和父亲在家的日子里，从未体谅过她这一点，音乐总是不停歇。

我说过我和母亲之间的话很少，母亲和弟弟却很谈的来，我和父亲谈的来，这在大多数人的家里也应如是吧。有时候，和母亲长久的做事，却也长久的保持着沉默。我觉得这静默有些尴尬，几欲打破，但开口之后的对白，让我觉得还是沉默比较合适。母亲有时想从我这得知一些消息，比如我的感情问题，但她却又不好问，我说出时，她微笑着，或而告诉我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先把心放在书上。而当简单的谈话结尾时，她会说：“你不要让我担心。”这是她现在常说的话，也是我常在心里重复的话。母亲不怎么会和我沟通，但她和外婆却有很多的话。她们会打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和外婆通电话时，从她的问话中知道，母亲把我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外婆。和外婆谈起，也许是因为母亲觉得外婆要比她懂，外婆外公的意见，母亲会近似完全的听取。我的母亲在她的母亲那里，永远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前几天，小姑家的孩子做十岁。母亲去庆贺。我打电话回家才知她去的。想她一个人从老家坐车到另一个地方，虽只四个小时，对她而言也可以说是远方了吧，她一年到头是不怎么出远门的。不识字的她要怎样到那里？许是十几岁时依旧木讷的我见她问路的阴影还在心里吧，我总觉得她问路一定会遇到很多麻烦。打电话给她，她说她在二叔家，我又想到她包着那大哥大似的移动电话去那里，心里又不觉得发笑了，可这笑又带着心疼。

母亲的腿最近又疼的厉害，从去年夏天开始，她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药。有时我都不愿她吃药了，母亲需要的是休息，那药最多止疼，吃多了是不好的。可在电话里谈及时，我又只能静默了。父亲、弟弟和我，现在都在外面，母亲于家里务农，一颗心系在三人身上，所有的疲惫只能独自承担。我话语里的关心也只能是空口言，这一切，都近似虚伪了。

现在母亲最不安的是我。即将毕业的我，面对的是未知的明天。母亲渴望我安稳，我的一颗心却向往着远方。在上海整整五个月，每日，单调压抑机械而近似与世隔绝的工作，曾让我渴望呼吸自由的空气，安详的生活。然辞职在外的我，现在又想寻找别处的生活。理想是绚烂的，我知道理想触及现实时的苍白，可心不定，是怎么也不可能轻易驯服的。也许漂泊几年，经历几年奔忙的生活，我才能够沉潜下去。母亲怕我今后的日子不安定，母亲，路让我走，只要是正的，多几道坎坷又何妨？我想的只是你能将身体照顾好。

儿时，忙碌的母亲没法全然抽身照顾我，就让我唱歌。那时我也会唱几首，母亲就让我唱，唱完一首再唱下一首。现在想来，那也许是母亲怕我一个人无聊，也使她作为一个母亲听着自己孩子唱歌感到幸福吧。当然这只是我理想的猜测。

长大的我，不会唱歌了。哼的调调也是难为人所听的。母亲，在这个节日里，我于远方，只为你写下这篇不美的文字。你若看见我的本子，你也不会识认它们，你许会微笑着告诉我：“这本子上的字写得难看了……”

2012年5月11日　下午16：43　于乾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