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处境,生生让三寸之舌变成哑口无言。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罢,罢,罢,注定是一个人的风景。他人明了又怎样,人人心中自有一杆秤。多说无义,人生本就没那么多圈圈点点。更多时候,需要独自走过长长的隧道。道德是一个钟馗式的正人君子,时刻严阵以待。情义,有时不得不做猥琐小人,战战兢兢,随时准备接受君子的审判。
于是,听见城外的人殷切呼喊,“回来吧,别再委屈自己了……”说也奇怪,去淮安的路上,天空竟飘起雪来。这无瑕天使,难不成应时而至。纷纷扬扬的雪片,不似天鹅绒,倒像槐花,夹杂着竦竦寒风,直直垂下。经过一昼夜鏖战,雪终于大获全胜,把地面都染成白色。一树树虬枝敷上凝脂,青松枯竹亦随波逐流,涂脂抹粉,隆重登场。最靓眼的莫过于一排排屋顶,戴上憨态可掬的绒帽御冬。
不知不觉,心中的懊恼扫去了几分。情绪的阴霾,被冰雪消融或是冲洗干净。家平走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好不落寞。说好是安慰他家里人,两人都做到了,谁都以为他二人已经复合。无人知晓,他们之间只剩兄弟般的亲情,维系若有似无的牵绊。想起一起走过的青葱岁月,柳慕忽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八十年代初期,既是同乡,又是同学的两个人,经人牵线,走到了一块儿。粗茶淡饭的日子一起度过,寒舍陋屋也没消去彼此的深情。家平可以舍了家里所有人,唯独把她当心肝宝贝一样疼着、宠着。让她体会到了来自父母之外异性的刻骨柔情。婚前,柳慕曾有过一段尽人皆知的恋情,轰轰烈烈而又黯然散场。家平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她娶进门。
还记得,向她求婚时,她大声地回击他,“你以为我会卖给你吗?”硬生生让这个七尺汉子落泪。他可以忍受她的无理取闹,却无法接受她的侮辱……终于牵手。家平知道,柳心中有个地方他始终走不进去,他小心翼翼地回避,很识趣地绝口不提。只是将家里所有的事安排好,精打细算,柳几乎从不用操心那些凡俗生活的细枝末节。她只需抓着家平的手,闭上眼睛都知道回家的路。
即便这样的感情,竟然也有冰山一角。
那天,启皓再次走入她的生活。这个消逝了15年的谜一样的男子,找到柳慕,说已经和前妻离婚,要和她重新开始。
柳平静了多年的心,又微微泛起了波澜。不能否认,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他仍然是那个能让她心动的人。即便她古井无波,只要他紧追不放,她还是不得不缴械投降。
“家平,我决定和他在一起。”说这话时,柳心中有深深的负罪感。多年的感情,她知道家平为此付出了多少。那不是一个平常男子所能做到的。他没有愤怒,却好像理亏一样。似乎这么多年,是他霸占了柳的感情,逾期不还。而现在,她只是要回自己的归宿,仅此而已。
她不由为他悲哀。启皓家世显赫,这是淮安市妇孺皆知的。当初,那些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飞蛾扑火般的涌向他,亦是他家族一直以来的荣耀。谁也不曾想到,他仅仅到这个青石板子铺就的小镇转悠了一趟,邂逅了一个貌不惊人的女子,就吃了定心丸一般。子非君莫属,君非卿不娶。
终究牵扯太多,鸳鸯各自安身立命。一个嫁作他人妇,一个娶上如花美眷。
如果命运不再给他们交集,或许这一生两两相安无事。偏偏,皓又遇见了那个让他倾心的女子。这一次,他再也不想放过。
家平默默地打点一切,“我该走了,以后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如果他欺负你,我不会放过他。”
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化了,滴滴答答的声音,似是最后在诉说着什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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