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回去的路上,与来时不同,出了草原,沿路是一河碧碧的清水,路随水势,水随路流,一路上牵牵扯扯,好像是没完没了的要交缠下去。车内的人,也是随着车的不确定的停靠,上车的人越来越多,本就狭仄的车厢现在像是鱼丁罐头,那车内的人也就是装在罐头瓶里的沙丁鱼,这罐头瓶是没有出口也没有空调的,夏日的天,车外炎炎烈日,车内闷热无风,挤来挤去的“沙丁鱼”先还是大声抗议车主的不仁慈——不开空调,到最后也都荫荫的,抗议无效,其实,即使开了空调,这么多的人光是身上流下的汗也是无力吹干的。幸好,晓鸿和胡媛上车早,找了个后边的双人坐位坐了,此时,两个人也是无话,晓鸿看看胡媛,侧着头看着窗外,那汗流离,从发稍到脖颈,又瞬间浸透到丝织布料的上衣上。晓鸿掏出纸巾,擦拭她额头的汗,胡媛转过脸,笑笑,说:“谢谢,晓鸿不要给我擦了,你不是也满头的汗吗。”
“我没事,我是南方人,受热,不像你。”
“还说呢,大冬天,吃饭都流汗,还说受热。”胡媛说,拿过晓鸿手里的纸巾把晓鸿脸上的一滴滴汗珠擦下。
晓鸿见一路上闷闷不乐的笑容重又回到她的脸上,心里轻松了好多。问:“小媛,一直不说话,只看着窗外,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胡媛说,看看晓鸿,在他流着汗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靠在他的肩头。
晓鸿不再问,他知道在草原与草西的不期而遇,对于自己和胡媛的这次草原旅行不算是太好的插曲。现在不比以前,赵刚没有出事,看到草西了,就如看到自己的姐姐,她心痛自己照顾自己,胡媛从来是没有多想的。现在,赵刚出事了,将来好不好很难说,不好了,草西从此是一人,感情上没有了托付的注脚,如风吹芦苇,到哪儿了,有可能依然随处飘零,到哪儿,如果水源气候合适,说不定就落地生根,而且会迅即发芽壮大,到最后不可收拾。胡媛是个聪明的人,她知道自己和草西的关系,在这之前,不会有什么,因为那时有赵刚,但是将来,谁又敢把握?昨晚,当两个人快到高[chao]时,草西醒来,哀哀的一声叹息,自己是听出来那其中的滋味,胡媛也该听出来了,不然,她不会在自己送草西上车时,说出那样的话,一直以来,胡媛对什么事以她习惯的冷谈对待,除了感情,但是也是若有若无的,对自己,就从来没有提出过要求。也想好好的爱她,可是,事与愿违,和晓薇不知不觉中坠入爱河,甚至,已名正言顺,这是逃脱不了的了。没想过要负谁,也没想过要伤害谁,可是,这伤害总是迟早的事,胡媛和晓薇之间选择很难,两个人,没有谁好,也没有谁比谁更好!要伤害,最终可能伤害的只有胡媛,自己又怎么忍心!
胡媛在想什么?她只看着路边顺流的一河水,现在靠在晓鸿的肩上。她想,这样的相依相偎还能有多久呢?凭着女孩的敏感,她知道,分别总是在迟早的事。只是,在没来草原之前,或者说没遇到草西之前,哪怕,昨晚,不是自己和晓鸿在做爱的时候草西不要醒来,这个潜在的对手也不会一下子浮出水面,现在出来了,真的是草西会成为埂在自己和晓鸿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吗?那时候,因为无欲无求,和晓鸿在一起了,以为自己可以看得很开,也不就是男女之间的交往吗,爱了恨了,过去了,也就像一阵风,顶多,会在心里流一点涟漪,也是转瞬即逝!到后来,把自己女儿身交给晓鸿,那几点殷红的血在男人勃起海绵体的强行突破后顺腿留在洁白的床单上,自己心痛自己,就这样女孩变成了女人?胡媛没有很深的[ch*]女情节,更不能说对那一层薄薄的[ch*]女膜敝帚自珍,但至少,自己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要不,从上大学的第一天起,宿舍的女孩在很短的时间内先是躲躲藏藏,后来语说还羞,到最后甚至有点厚颜无耻,和那个男孩有了这个那个的暧昧关系,除了自己一个女儿家觉得暧昧,其他的五个是把这男女性爱的事说得欲死如仙,整日里沉迷这事了。那时,自己也向往,真的就快活,但是还是矜持,直到和晓鸿在那家四星级酒店的包房里,自己半推半就给了他,先是痛,后来有了快感,到看到血,触目惊心!不过,那时只是喜欢晓鸿,喜欢他的才干,当,晓鸿在她的身上纵横时,她甚至没有看清他的眉眼。从那之后,自己不可救药的坠入爱河。爱上一个人,连自己在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只想将来有个好结局。但自己终究不是一个可以放开脸面交缠的人,晓鸿是个标准的选择,外形固然是自己喜欢的,主要是有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和后天的内涵,择婿如此,妇复何求!但是,好男人就如潜力看涨的涨跌股,是强手货,一不小心,得到了,将来也会失去。虽然,在女孩中,自己的条件很好,从小,有这种自信,可是,现在也怎么患得患失了?这?连她也不明白,只是凭直觉!何况,现在这潜在的对手——草西,就在眼前,这浮在水下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住,但是,危机真在了眼前,除非不爱,爱了,就怕失去!
除了这总是交缠不清的爱,出现了▲四角,理不清,还有母亲说得家庭的差距,会不会成为自己和晓鸿之间的阻碍?
“晓鸿,一直以来,我也没问过你家庭的情况,你能和我说说吗?当然,你若不愿意说,也就算了,但是我好像知道你父母的情况,因为,我觉得叔叔阿姨肯定很好。”
晓鸿正在沉迷的冥想中,见胡媛突然问起这事,心里一惊,从来在一起,她对自己的家庭很少问及,现在问了,总有她的原因。只是,自己对自己的家庭很少愿意在外面说,对胡媛,如果她以前问了,说也就说了,不过现在,好像有点不太好,因为,胡媛的家确实和自己家有点悬殊,这悬殊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
也就答非所问的说:“你怎么就知道我爸我妈好呢?”
“因为你好啊!”
“是吗?”
“怎么,不愿说?”
“说什么呢?”
“比如说叔是做什么的,阿姨做什么工作的?”胡媛想自然问了就要问清楚,虽然知道晓鸿不愿意说,也就故装糊涂的问。
“哦。”晓鸿犹豫了一下,说:“我爸的工作我倒喜欢,我们县中的校长,我妈吗,一个国家的干部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跟你说的,她是我们县委的组织部长。”
“哦,难怪!”胡媛深深的叹口气,想想自己的家庭,真是和他家有着天壤之别,更可恨的,自己有个不争气的哥哥。
“那你将来的工作也是一定要回家乡了?”
“这是我最苦恼的事,我虽不喜欢留在北京,但我更怕回家乡,一回去就身不由己,不想从政也得从政了。有时,我真的想要是自己不生在这样的家庭,多好!自己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虽说我们学的专业不是太差,但是将来工作分配的事也是头痛,你有这样的关系,不是更好吗?不然,又得考研、考博,大好的青春年华都浪费在校园围墙里了。毕业了,还是回去罢,省的父母伤心。”
“你真的希望我回去?”
“不希望,又能怎样?”胡媛有点哀伤,好像分别就在眼前。
“那”晓鸿明显的有点伤感,说:“那我回去了,你我怎么办?将来,天各一方!”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好多的事,当初你我无法把握,将来,你我也是无法把握的。”
一瞬间,两个人都有点黯然伤神。窗外,夕阳西落,黄昏的余韵笼罩了大地,太阳落了,明天依然会升起,而你我,这样的相遇,相遇在栀子花开的烂漫季节,曾经有过的花事,是不是注定了有一天就会花事荼糜。
车在九点时开进张家口市,这个塞外的小城这时候万家灯火,照亮了远近的楼市街境,不远处,飘来朴树的《生如夏花》,模糊不清的,苍凉的声音:绚丽就如那夏日的烟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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