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着文清姐的文章《爹》,感触很深,压抑许久的伤感油然而生。对父亲浓烈地思念涌至笔尖,由此执笔合奏一文。父亲走了,算起有十个年头。嘴边时常喊的那个字,被病魔无情地扼杀在喉咙。清瘦的身影,时常索绕梦魇。睫毛挂着泪痕,数声爸脱口而出,悲痛的唏嘘犹如鱼刺哽咽......
父亲出生解放前夕,家境平寒。饥饿时常拍打肚皮,补丁爬满全身。脚下磨出厚茧,已代替鞋的职责。贫穷剥夺求学的权力,让幼小的肩过早担负生活的劳苦。饥荒造就父亲一双粗糙而又灵巧的手。木工.油漆工.保管员.司机成了养家糊口的多方职业。我的兄弟姐妹相继出世,加重父亲披星戴月的劳作。生活的苦难压弯脊梁,增强心智。在这个干旱而又落后的村子,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解决喝水吃饭问题。大家决定让孩子退学增加劳力,父亲对这一决定,尤其不满。据母亲讲,村里有一口老井,整天围满男女。等待像一条长长的井绳,辘轳咬得牙吱吱作响,恨不能把这口井抽干吸干。人们的咒骂和哀怨,掺和着水桶的撞击声,弹凑着人生的苦。那一刻,父亲发誓,决不让后代走自己的路。屋顶升起袅袅青烟,划破沉寂的夜幕,冒出点点星光 ,那是父亲播种的希望在汗滴发芽。父亲披星戴月整日劳作,锄头成了唯一嗜好。农闲时,再去村外搞点副业。将人生多舛吸进旱烟,咬紧牙关,勒紧腰带供我们读书。
父亲一字不识,却认死理。上初中时,伙伴们都相继辍学打工。看到她们挣钱后,穿得花花绿绿,浅薄的我也放弃学业。父亲生平第一次打我,并沉默好几天,时时的叹息声揪疼我的心。我又背起书包走进校门。上班了,父亲时常叮嘱我,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爱财要取之有道。对自己所做的工作要尽心尽力,急病人所急,想病人所想。尤其对本村人,热情招待,不能让人家戳脊梁骨。更不能忘本,喝水不忘挖井人。
父亲对土地有深厚的情感,尤其 把麦子搁置头顶,眼光掠向远方......田间的麦行犹如父亲被岁月吹起的纹路,又像村里蜿蜒的小路。希望的河流 在掌心蔓延, 托起父亲年轻的梦想。我离开了村庄,父亲的梦实现了。此时,父亲就像被抽干废弃的老井。不久就病倒了,作为医者的我,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走了。母亲绝望的眼神 ,成了我一生的痛殇。沉默的老屋咳出一地寂寥,压得我心很沉很沉......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我的心,就在那个月圆之夜空了,心随着父亲走了。伤痛的愁绪,已刻痕在那个夜晚。每年的深秋,都感到特别冷。就像一只孤独的小鸟,栖息于干枯的树叉,害怕寒冬的到来,悲戚的鸣叫。冷风伴着枯叶疯狂起舞,残月照着昏灯窃窃悲吟。我幽怨遥望漫漫长夜,瞬时勾起对父亲深深思念。月缺月圆,父亲孤寂清冷,长眠于泉下。我甚至痴想,有一天能和父亲团圆。因父亲的魂魄,总是与我梦中索绕。梦里伸手触摸父亲的双臂,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父亲总是漠然离去。醒时枕巾已湿......尤其是月圆之夜,心生凄凉 。对父亲的思念更加滋长蔓延,真是有种生者远死者别之感。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诗人亦哲亦诗的境界,加深对父亲思念的氛围 。灵魂受不住煎熬,挣脱肉体 ,飘到父亲坟前。凝望山坡的杂草,已被秋风褪去绿意 ,悲哀的心在旷野发出唏嘘哽咽,怆然落泪。轻轻推开坟门,点燃已准备的长明之灯 ,双手将父亲冰冷的身子 拥入怀中 。默默倾吐十年来所有的喜事,静静和父亲共享片刻。愿父亲没有挂念,平静的安息......此时只能将哀思寄托于文字:(一) 窗外夜幕降, 万物黑纱披/举头对残月,低眉思慈父/ 生时未尽孝,别后悔肠断/时与梦中逢, 醒时泪沾襟。(二)秋深锁心愁,叶落鸟悲啼/孤灯残月照,思念长夜怨/月缺月又圆,泉下慈父眠/团圆待何时,魂去梦中逢。
家里涌进大鱼大肉,冰箱彩电。父亲却因食道堵塞,不能进一滴食水。就这样饿着走了,带着锄头和旱烟走了。村里只留下和父亲一样倔强的老槐树,光着膀子在烈日的暴晒下做无谓的伸展。寥寥叶子被震得叭叭作响,就像父亲因劳疾落下的咳嗽声。那扭曲的树干犹如父亲佝偻的背影是我一生心碎的记忆......现在,对父亲的记忆和缅怀,只能在文字里流泪。即赋诗壹首:父亲住在夜的深处/夜幕里一定有个字/ 记录着他久违地呼吸/以及我早已习惯的旱烟味/月光落在父亲的铁犁上/干涩的喉咙 /发不出任何响声/明晃晃的白 已被死神的火焰/涂抹一层黑锈/我从星光忧郁的眼神里/读到一种寂寥/从父亲的居住地蔓延而来/这种气息沾满星光虚无的影子/始终缠绕我的梦 / 被睫毛的泪 敲醒/欲寄相思千点泪 / 流不到夜深处/我知道夜的深处/有着黑黑的寒/总是夹着唏嘘 /踩着空空的背影而来/唏嘘声传入我的耳膜滑落/卡在喉咙哽咽/今夜我赶走星星/也没有挽留半张脸的月亮/只想把那个字喊出来/有谁知那个字在我心间/轻得如云却又重得如山/我执着守候着 /在火炉上煮一壶灯油/从浓浓的思念里/扯一根长长的灯芯/赶在清明节前夕 / 夜的深处/点燃一盏长明灯
父亲对我恩重如山。父爱有时就像一缕阳光,让我在寒冷的冬天,感到温暖如春;有时像一泓清泉,让我的情感即使蒙上岁月风尘依然纯洁明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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