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黄姚（组诗）

一、那里的天空

并不见得是那么特别

我也是偶尔抬头

就那么惊鸿一瞥

看见的

或是被檐角钩住的那一朵白云

或是被老树扯下的那一缕阳光

是的　我们在小憩

我们在路边的石墩上歇脚

我们漫无边际地聊着

她说这里的天空很明朗

我只觉得

是那一片天

收容了街头巷尾的阵阵欢声笑语

二、那里的土地

并不是沃野千里

那一片土地

只是造物留在丹霞地貌中的一个奇迹

一泓牵引嗅觉的乡土气息

缔造了晒谷场上一个五谷丰登的梦

就在一只老石磨前

我分明听见了黄牛拉磨时的喘息

刀耕火种的年年岁岁呵

如今缩影在了一盏青梅新酿中

于是

和着那泥土的芬芳

我浅吮那盏甜酒

酒的眩晕中

我看见一颗种子

在先民的汗水中萌芽抽枝

盛开了人文奇葩

历经岁月长河的淘洗

沉积成一种特有的内涵

那种醇厚的内涵

只属于那片土地

三、那里的山峰

远远地

我望见迷雾中的它的身影

并不伟岸雄奇

也不盛气凌人

没有白云拭拂

也无须高树点缀

清清秀秀的

挺立着它的脊梁

我不禁猜想

总该有那么一些神秘往事

在等待着探寻的步履

它就游荡在山间水边

四、那里的轻风

不晓得它从哪里来

也不晓得它将哪里去

就那么不愠不火

它游走在街头巷尾

总是恰到好处地

拭擦着微汗的脸庞

寻幽的脚步

变得轻捷起来

但觉节奏妙曼

梦幻般地

把人不断引向

一个古老而美丽的传说

五、那里的骤雨

没有相约

它却来了

来得悄无声息

来得丝毫没有预兆

忙不迭地又躲又跑

行人都为它让道

渐渐地

青石板路面亮起来

屋檐开始滴水了

终于成了串

初夏变得清爽了

也许是那檐下的几声幽怨

不小心被它确听了去

它又尽兴走了

赶往山的那一边

水洗的日光

有些红彤彤的

就像是它的得意的笑脸

而当我确信它已走远

却发现

它其实躲在我恋人的发梢上

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六、那里的流水

褪履脱袜

只为感受那一份清凉

真的清可见底

几条惊慌的小鱼儿

倏地躲过了我的视线

想是不远处的那只扁舟上

几个姑娘在轻哼着山里的歌谣

这边青石上的潺潺水声

正好可以作为伴奏

而青石岸边

那几双卷起裤腿的懒散的脚丫子

还有那老树和拱桥在水里的倒影

恰是那天夜里

我造梦的题材

七、那里的人

朋友说

那个地方的风土是原色的

商业气息并不浓郁

是放飞心怀的好去处

而到了那里

我所见到的

似乎都是商人

那太阳伞下沿街叫卖豆豉的大娘

那屋檐底下摇着蒲伞等待游客询价的汉子

那抡着木锤子现场制卖锤饼的小店主

那村街客栈等待旅人投宿的小老板

还有那路边咖啡馆里戴着长舌帽子的吉他手

他们都在有偿提供某种商品或服务

然而

当我在那间路边小咖啡馆里

看见了木刻在橱窗沿那句话

——我在黄姚等你

当我在一朵太阳伞下

试尝了那里的青梅酒

才拍额顿悟

哦　他们出售的

也许不是单纯的商品

他们兜售的

恰是一方水土特有的某种深邃的内涵

2012-05-04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