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灰姑娘汪福远

发表于-2012年05月06日 中午1:33评论-6条

我是一个写小说的,当遇到她时,我作了自我介绍,说了好些话,这些话我给其它人重复过很多遍,说起来感觉很乏味,但是很流畅,就像开自己家的门一样,但她看上去象是在睡觉,而我则象是一个催眠的人。末了,她突然对我说:和他睡觉时我没满18岁。

这句话就象一根棍子将我的陈述敲得粉碎,我想将长长的烟灰抖在桌面之外的磁砖地板上,结果它却在掉在桌子的边缘,这时一阵逆风,它们便在我们之间飞扬并散落。她后仰着身子,用细长的手指捂着脸并露出厌恶的表情……

我要了两杯奶茶,她要了一杯冰的。当她在我面前更换奶茶杯时说:他们说我不能粘冷东西,但我就是要喝冰的。她的背后一栋七层楼的宾馆。我的背后是一个小咖啡馆。我与她之间是两杯不同温度的奶茶和两个角度不同的吸管。从我们之间看过去就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山腰的小路和那些沿着小路向上攀爬的行人,偶尔还能听到他们说话声。后来我才想起我们座位下边是一座拱桥,我们喝奶茶的地方是拱桥上面的一个平台。

当一把遮阳伞撑起来时,那座山就不见了。我想了想说:能不能具体谈谈。

她说:谈什么?

我说:你刚才说过的。

她说:我要喝冰的,这事?

我说:不是,你18岁的时候的事。

她面无表情地想……

我说: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只对这些事感兴趣,如果惹你生气的话……你不要误会,其实如果不是某种需要的话我也不想再让你提起这个话题,毕竟它会使你伤心。

她笑了,她笑起来很美。此时她将吸管咬在嘴里,开始向我吹气。她的行为让我的担心化为乌有。于是我就变得很随便地和她说起话来。

本来我可以直接问她18岁时那些事,但突然觉得第三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不是明智之举,但又不知道如何将她在其它事情上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因为她开始谈起了绿茶养身的问题。

你能不能集中注意力,让我问问你几个问题,请你认真回答,可以不说真话,但说说谎也要认真,想好了再说。

她说:我从不撒谎。

我说:我知道每个犯人都会说自己无罪。

她可能觉得这两句话没有关系,所以并没有反驳而是说:你直接点,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你们作家就爱绕圈圈,想和女孩上床,总要先夸她很美。

“呵呵,常常夸斑马很美的人,不一定是想和它上床”,我轻轻地反驳她。

她说:我最讨厌男人反驳我说过的话,那些滴水不漏的男人常常欺骗他老婆。

我说:你觉得一个男人最不能让女人忍受的是什么?

她想了想说: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倒是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说:那你想想,最不能让你忍受的,你所爱人的?

她说:书上说是欺骗与背叛,我想也是吧,但是这不过是他们说的两个词罢了。

我说:你总是能说到重点上去,我想你不会介意向我谈谈你18岁时那次性经历吧。

她说:这是你一直想说的吧?

我说:这是别人的隐私,我知道问这个有不道德的嫌疑,所以我要先征求你的意见。

她说:我不认为它使我伤心,它都在我心里好久了,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我说:你肯定有想将它说出来的愿望,只是不知道给谁说,是吗?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我能猜到你现在的想法。

我说:你猜不到,就算你猜到了,我也不会承认,如果你猜,我是想知道你们发生那件的每个细节,那请你还是不要猜了,这毫无意义。

她说:你肯定在想像与我*爱的那个男孩,你还想为什么是他而不是你?

我哈哈大笑:如果你执意要这么看,我还不如承认好了。

她接着说:象你们这种闷*型的作家,一个18岁的少女的第一次在你们的心目中一定显得很神奇,这会使你们想入非非,你们把这个叫着灵感。

我很难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很难排除她的想法曾经存在在我心中,但是我并不是处于她这种亢奋的年龄,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又不得不说句话:

……这是否说明你常常一个人想象18岁的少男,然后就以已度人地转嫁到我身上,还顺便让我成为一个闷*的携带者。

她说:当然是我猜的啦,我们同事告诉我他老公和他亲热时说的,并且说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所有的男人有机会都想去背判。

呵呵,我能说什么呢,很多想法可能都会有,但是我们不能让每一个想法都变成现实,而且现实并不如想象那么有趣。现实是干枯的……

跟你说话很无聊,无趣。

我想了想说:要是我是他的话,你就会觉得我很有趣。

她脸红了:你才不如他呢?

我说:如果你要判断两杯奶茶不一样,首先要亲口尝一尝,我这杯你还没喝过呢?

她说:我感觉不出来这跟奶茶有什么关系,你的说法让我讨厌。

我说:你还是说说那件事吧,这个问题都拖很长时间了,不是那件事情本身,而是那件事发生前后你的一些想法,你在想什么?你感觉到什么?

她又要了一杯奶茶,她坐来时说:整个事没你想像那么复杂,你们当作家的成天想把笔下的男人与女人弄成思想家,女人不喜欢思想家,喜欢行动的人。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放到一边,并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开始与她说话: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其实人都是水做的,如果没有形体的阻隔它就会下流……

她说:想起来了,你们男人有一个通病,总是妒忌漂亮女人嫁给有钱人,你们对有钱人有偏见。

我不想反驳,因为她是女人;并且确实有这样人男人。只是这样的想法已经陈旧了。我说:你说得很有理。

她说:总算还有一个男人承认。

我说:可是你不能……

她说:你还是很诚实的,女人喜欢诚实的男人,你应该知道。

我说:既然你不是很讨厌我,你又是从不撒谎的女人,就直接了当地给我谈谈当时的情况吧,越详细越好。

她说:你有没有忘记你今天是干什么来的?

我说:我当然知道。于是她就给我断断续续地讲起自己的故事来:

……那是个夏天,我正用一张白纸蒙在唐老鸭上开始用铅笔描,这时候一个全身只穿一个背心的小女孩悄悄来到我背后,揪我的辫子,我瞪她一眼,她就笑着跑开了,等我埋头画时,她又来了,我觉得这家伙很烦,于是就想:如果她再来招惹,就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后来我就追着要打她,她就跑,一直跑到她家里,她钻进她哥哥的卧室,门半掩着,她停了下来,我就想算了。正准备往回走,只见她从半掩的门缝里伸出脑袋来向我戏谑性地笑……

小女孩的哥哥是我的同学,是一个皮肤黑黑的瘦高个男生,成绩也不很好,因为留过级,所以与我同班。我不喜欢这个人,因为他并没什么出色之处,他给我的印象是: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他都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最后一排用2b铅色画着什么东西,我当时认为他在学画画,有一次扫地时我发现他用笔自己跟自己下五子棋。他看起来很胆小,我还冲他发了几次脾气,他只看着我,用一副很无辜的眼神。总之我觉得他没出息。在我心目中他就是一个弱者。

“来啊,你来啊,不敢来了吧,我叫我哥起来收拾你,扯坏你的小辫子,嘻嘻,就知道你不敢来!”

她是我的邻居,前天早上她妈妈还说她哥哥去县城了,下个月回来。难道她在撒谎。我想了一会儿觉得今天非收拾一下她不可。

我说:你哥哥不是在县城吗?

她说:没有!

我说:我不怕你哥。

她说:你怕!

我说:不要再惹我,不然我会狠狠地收拾你的,我在房间里揍你,没人知道的,知趣点吧,以后不许到我家里来淘气。

她说:我要,我不怕,你没有哥哥,你哥哥都没有。我要耍你的小辫子……我没有辫子。当时我并不觉得她可爱,只是之后常常想起她,听说后来她被拐卖到河南嫁给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回家过一次,都是哭哭啼啼的,后来他们搬到镇上,我外出后就很少听到她的情况了。

我说:你讨厌她哥,但是后来却把第一次给他,是他强迫你的吧……

她想了想说:是,也不是。我不是正在给你说嘛,不要打断我,我很难这么长时间地给别人说话,你应该请我喝一杯什么吧?

于是我又把一杯果汁放到她面前说:等会儿我请你吃饭。

……当我进入她哥的房间时里边空无一人,于是我就去抓她,她就向一个布帘子跑去,当她被我半拖着掀开布帘子时,我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一个男人果体的背面,修长洁白,我本能地往门口退,我不知道这就是他哥,因为他背对着我,当我走到门口时,只听小女孩被扇了两个耳光的声音,哇地一声,她哭了。我回过头看到了那张脸,他的下半身被他妹妹遮住了,是他,果然是他哥哥,我出门就跑掉了,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他的脸怎么也不能与他的身体相配,就是说根据他的脸怎么也不能想象出他会有如此美妙的一个身躯,根据他的身躯进行推断结果也不会是这样一张脸。

你爱上他的身体。

她对我说:你看风把遮阳伞吹歪了,我看到山了呢。

我说:不然你就看不到山啊,这是风的目的,但是你别老是转移话题,你说说他的身体,我觉得很有意思……

……完了,我说完了啊。

我说:可是你们还没有那个啊,你们是怎么那个的……

她又笑了,她有着洁白整齐的牙齿,她用牙齿咬住嘴唇对我说:你真恶心。

我无语了……

她说:还是告诉你吧,你们这些恶心的男人就想知道这个,我早知道的,让你失望,你会永远充满好奇。

我说:其实我是个老实人,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她说:其实你老不老实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听到这句话心里有点不舒服,有一种突然被拒之门外的感觉。

我说:如果我是他的话,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她说:你也配,你怎么可能是他?你做梦吧?

我说:你是怎么了呢,我只是作了一个比较,这使你生气吗,如果是这样我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好吗?你还是继续说吧,不要停下来……

……就在那以后我开始想象他的*体,并觉得男人都是这样的,直到后来被一个丑陋而肥胖的家伙*奸,那天我喝醉了,其实我也不想的,真的不想,因为他的身体让我想起来都恶心,你永远不知道被压在青蛙肚下面的感觉,这让我加倍怀念他身体的美妙。当我再次上学时,我开始在他不注意时偷看他的脸……

我说:你醉了,怎么会对青蛙肚有感觉?

她瞪了我一眼:你傻b啊,酒醉心明白,你没听过吗?

我说:你心明白,你就可以拒绝啊?

她说:你喝过酒吗?我的大作家?你那些书是怎么写出来的?

我说:我没写喝酒的书啊,还是你说吧,我这样问错在哪里?

……其实人心永远都是明白的,酒只是一种借口,我开始还是想的,只是看到他那么丑的肚子时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可能确实喝得猛了点,想反抗却使不上力。

我说:你头脑是清醒的,你使不上力,难道你也说不出话吗?

说完这话,我正为自己的分析得意时,十分突然地就挨了她一记耳光。听到声音,服务员走过来对她说:小姐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她马上转换了表情说:没事,没事,你们这儿挺好的,只是刚才有只苍蝇停在他脸上了。

服务员对我说:先生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的,她从小就有追着打苍蝇的习惯,这使她忘记了下边还有我的脸。

服务员说:上面的雅间会好一点,有红酒,还有咖啡,还可以品茶,先生你看……

我说:我太太她喜欢这里的风。

她白了我一眼。

“有需要的话,我就在旁边”,服务员走时说道。

我们陷入了某种尴尬的处境,我想离开,但又想竭力使自己留下来,都是因为想知道一个女人的内心对我写作大有帮助,但是这一耳光的热量还没有散去,它让我充满了愤怒,这个像苍蝇一样的女人!

她看着我笑了,我第一次对她的笑表示我的反感,但是我说什么都不能赚回因为这一耳光而丢失的尊严。

她说:我知道这样不好,因为男人的尊严全在那里,如果我喜欢一个人的话,我通常会打他。

我知道她在撒谎,但却为她能想出的这个小花招而努力找原谅她理由,但是我还是没说话,因为我没找到。

当她还试着想说什么时,我心平气和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实际上就是一个b*子,伸手就伤人的b*子!

她说:严格说来我不是,虽然在性方面我很开放,但是我不与人交易,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交往并*爱。你这样说女人,应该挨的就不只是一耳光了,从来没有人这样说我的,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来见我的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还在嫉恨我。你骂我是b*子,我们扯平了。你不应该挨那一耳光,我也不是b*子。这下总对了吧,你还欠我喜欢你呢?

后边那句话我有点不明白。如果我不是写小说的,我当场就回送她一耳光转身离去。除非我发疯了才会喜欢她。她沉默了几分钟,我使劲地挤了挤左眼,我想以这种方式增强脸部的血液循环,我想挨打那个地方肯定还有她的指印吧,反正我现在不说话,也不要求她给我讲什么,她说走咱们就走,她讲俺就听,反正b*子也是人嘛。

她说:你没走,那我就还是给你讲我的那些事吧,你这个人还是很大度的。

她说话时,我的一口痰从遮阳伞旁边飞了出去。我将瓶子里最后那点水倒在嘴巴里,假装没有看到她。她并没有因为我愤怒而变得不安。

她说:你给点提示吧,上回我说到哪里来了。

我没理她,因为我也不知道讲到哪里了。

她说:亲爱的,你给点提示嘛,不然别人怎么开始讲呢?

从来没有人给我说过亲爱的,但这个称呼在她哪里显得自然而然,因为在她眼里全是一个小女孩受委屈后的无辜表情,她的单纯让我心动,我假装忘记了那响亮的一耳光:她真的喜欢我吗?如果真喜欢,这一耳光算得了什么呢?说不定还是我们不同寻常的开始呢?

她见我不说话就自言语地说:想起来了,从脸开始的……原谅我再次提到这个敏感的词,从我近距离地看过他的果体后我就下意识地偷看他的脸,我说过他的脸黑,整个人显得瘦,但是仔细看后,我发现他的脸部线条很清晰,眼神有点飘浮,做事像个女人,说话声音有点粗滞。这些在原来看来都不很起眼的东西,突然间地使我心跳不停……这样的日子真是难过,虽然我们是邻居但是因为这种朦胧的爱反而阻止了我与他的进一步交住,当我和他妈妈说话时,若是他走过来,我就找个借口离开了。但我心里一点都不想离开,我常常一个人在家想像并回忆他的*体,直到我看到镜子的那个姑娘两颊通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告诉他我对他有点感觉,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我,说要告诉我一些事情,我明明知道有些事可能要发生,但是我还是去了他家。他父母和妹妹都不在家,我在他房间里喝了一杯水后才知道,他在一个离我很远的地方站着,看我喝水,等我喝完后,他支支捂捂地开始说起话来,他的大意是给我道歉,因为那天他没有管好妹妹,让他妹妹突然把她带到她家……他还没说完,我就格格地笑了,我打断他的话说:这事都快过去两个月了吧,而且是我私自闯进你家,应该是我的错啊,现在反而让你来道歉,还有这事有必要叫我到你家里来一趟吗?

在我的笑声中,他反复搓着自己的双手,显得很无措,我开始仔细地观察这个男人。

终于他说:……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我一下子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镇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谁说的,我从来就没有喜欢你!白痴!真是白痴!

他走过来看着我的脸一反常态地对我说:你让我看着你的眼睛,对我说一遍,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出任何话,只觉得他的眼睛象一束闪电阅过我的灵魂。我躲过他,他抓着我的手臂,把我拉过来,我叫他放开我的手,他没有。于是他就挨了我一耳光,这不猝不及防的一耳光,使他慢慢松开抓住我的手,他说:对不起,我真以为你喜欢我的,这让我空欢喜一场!你回吧,是我不好。

当我走下他家的最后一级台阶,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懦弱,原来真正懦弱的不是他。我低下头,想,这一走,肯定就不能再见到他,因为他妈妈说不久后他将转校到县城——他舅舅家念书,后来才知道他是去县城治病的。他得的什么病,现在我也不清楚。当我回过头时我并没看到他,于是我返回去,上了几级台阶还是没看到他,我又爬上几级,看到他坐在地板上低着头哭泣。也许是他的柔弱激起了我的同情,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就用肩膀蹭了他一下,他抬起头转过脑袋看到是我,但没有一丝喜悦的神情,似乎料到我要回来似的。这使我不太高兴。

最后他说:不要你可怜!回吧,假惺惺的!我暗自觉得好笑,但却笑不出来,因为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那是我看到男人最珍贵的东西。这些年,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它为我而流。认真地讲他哭的时候并不美,但我始终想到他有着让人产生遐想的身躯。

我说:真没出息,还是男人呢。

他哭得更伤心。需要说明一下的是,我那时并不漂亮,也毫无动人之处,别人都叫我灰姑娘,我想可能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了,可是后来我突如其来地长高了,别人也说我长漂亮了。

他向我表白过后不久,一个周末,一个一大早就满天乌云的周末,我在家里看连环画,天空的云慢慢地压下来,让人感觉清晨被浸泡在黄昏里,从那天开始我就对云充满了渴望,我喜欢云,它自由地伸展在天空,象上帝的精液。当雨还没落下来时,那个揪我辫子的小妹妹又来了,这次她很规矩很礼貌地给我说:哥哥叫你,说有事要给你说。然后就走了,我压抑着自己砰然而动的心对她说:你不是喜欢小辫子吗?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接着往外走。我跑过去拦住她说:今天是怎么了,哥哥打你了吗?她还是不说话。你告诉姐姐,姐姐去打他。她说:哥哥警告我如果再玩你的小辫子,他就要……就要……就要干什么?他要给老师告状。姐姐明白了,他吓你的,你这个可爱的小笨蛋。可是他告你什么状呢?她想了好久终于说:我打碎了家里的一个花碗,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想捉那只花公鸡,我想知道它为什么老是笑。你觉得公鸡在笑?她说:嗯,你不要告诉别人哈。

我打发她走后,仔细地打扮起自己来,那种心情现在想来都是幸福的,感觉天上的云象漂浮着的蒲公英。我到他家时,天空还是布满了黑色的蒲公英,我把伞挂在他家的窗台外边的衣钩上。

你能记起那衣钩是什么颜色吗?旁边还有什么?

她说:你问这个干什么,衣钩生锈了,旁边是一串红辣椒,当我挂伞时,几粒辣椒籽直往下掉。还发出声音。

我说:为什么你会将这些记得那么清楚?

她说:我也不知道,平时我很粗心的。

我说:你还是直入主题吧?

她沉沉默了好一阵子,她的沉默让我觉得自己有些多嘴,很怕她一下子就不给我讲了。

我们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他出门安排他妹妹在另外一个房间抄写生字。我看看这个房间,旧书桌上放着一个多年未用的马灯,正想仔细看看,他就进来了。他进来就吻我,我推开他。他又想来,我就使劲瞪着他,让他不敢亲近。于是他找了些话给我说:我叫你来不是看灯的呀?不高兴吗?我并没有问他叫我来是干什么的。我不想知道,因为我感觉有些事,我期待着它发生。但是人不是机器按下开关就开始,断电就结束。他说:你能来我这里,我很开心。真的。为了不让他误认为我改变了主意我还是冷冷地回答了他一句话: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还说那些。之间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好些其实现在想来完全没有必要的话。

他第二次过来吻我,我想推开,但他的力气太大,我想说话,但他的嘴已经死死地将我的嘴包围,我挣扎,顺手就抓起桌面上的马灯,想砸他的后脑勺,但是没多久,我紧闭的牙齿就为他的舌头开始让步,马灯掉落在地上,椭圆的球面灯罩碎了。我感觉呼吸困难。

我说:精彩极了,早知道我带个笔记本将它记下来!紧接着呢?是怎样的?

紧接着发生的事并不是你期待的那样,他妹妹听到声音,赶来敲门!

我开始十分奸诈地笑了:你们都是第一次,会发出声音?你当我是小孩,小姐,你是记错了,还是诚心编故事逗我玩?

她说:你想哪儿去了,是马灯掉下时发出的声音!他妹妹问:哥哥,你和姐姐在做什么呢?我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他对她妹妹说:我们把马灯修坏了,你不要给爸爸讲,听到没?小姑娘说:不会的,你都没有告我状,我……他说:快去做作业吧。她说:不想做了,我要跟姐姐一起玩,我也要修马灯。他说:回去,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她说:我不,我不,我就不!最后我安慰她回到房间。回头我们就相对无言,相视而笑,他想将我按倒在床上,我推开他说:不行的,不行的,万一有了……怎么办?他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在半推半就中和他抱在一起,他很不熟练地解下我的衣服,我又看到他那洁白的*体,淡而柔软的胸毛,一路流向他的下体,当他再次吻我时,我本能地闭上眼睛,后来的事进行得很不顺利,因为是第一次吧,现在我总算明白,那时他连位置都找不对,只觉得什么也不想顾忌了,他的身体激发起我无穷无尽的欲望,但烧香找不到庙门的他,又让我无比愤怒,他愚蠢的动作让两座火山无法正确相联,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我一脸奸笑地说:你们应该请个专家来指点指点嘛。

她说:你不懂,后来我们就很好了,因为我们胆子越来越大,经验积累得越来越多。按他的话说就是轻车熟路了,当时我觉得我们分不开,这一辈子都分不开,分开后我很难想象再活下去。可是我还是慢慢地活过来,并把这些告诉你。

我很冷漠地说:你说得不够详细,关键的地方你几乎没讲。

她说:这还不够,你就要注意自己脸上有没有苍蝇!

我警惕性地直起身,使自己的头尽可能地离她远点,这个女人说翻脸就翻脸了。

我说:我能不能像医生一样来分析分析你与他的关系?

她说:不需要,你最好不要像医生一样,我讨厌医生,那年,一个医生杀死了我们美好的结晶,我痛哭了一场。

我问:你想为他生一个孩子?

她说:不,是很多。

我说:可是你们还是学生啊?

她说:我们知道,那件事迟早都会被发现,我们都作好了辍学的准备。我们说要结婚的。

我说:后来呢?

双方父母强烈反对,所有的人都反对。

我说:他呢?

她说:可耻的犹豫不决又在他身上出现了。

你们谈过吗?

我们谈过好几个通宵,一会儿笑,一会哭,有时还用*爱来将两个麻木的灵魂唤醒,也就是在那时我发现两个人的世界不是初识时想象的那么大而丰富,而是相当狭窄与枯燥,我知道他处于最容易退却的时期,女人只有向前,我当时觉得后面没有路。

当我从检查室出来时,为我做手术的医生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说:那他在想什么呢?

她说:把脸伸过来,我就告诉你。

我说:他可能并不认识你。

她说:他们也是这样说的,你们男人都是同谋者。

她说这句话我在小说里看到过,但我感觉她用错了地方。

当一个人太自我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对立面,这些对立面对他都采取相同的态度时,他便认为他们是同谋者。很显然我没法向她说明这一想法,我说:

同谋的人通常都相互认识,还要在一起开个会赌个咒什么的……

她很坚定地对我说:你们是陌生的同谋者!她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如果我再作一丝一毫的辨解她就会打掉我脸上的苍蝇。于是我说:你总是能抓住男人的要害。

这时侍者端来一盘水果,还有几瓶拉颧装的饮料。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肚子里全是水,我想吃饭,想吃饭,想吃饭这个念头将她在吃水果时给我说的一些东西赶跑了,我也知道这很可惜,但有一种想法出来为我找到了不再关心它的理由:等吃饭后我再问她也不迟。反正时间有的是。

还要等她吃完第三个水果,我们才能一起去吃饭,时候也不早了,我不知道这叫午饭还是晚饭更为恰当。

当吃完饭出来天就暗下来了,她主动挽住我的胳臂,我们默默地走过一座从平地盘旋而起的公路桥,天还是在暗下来,因为路灯显得更亮了,这座公路的栏杆上是一串串等距离的彩灯,从远处望去这些彩灯的走向准确细致地标明了桥身在脱离大地向空中缓缓延伸的优美弧形,最后它会从空中降落从另一个不同的角度开始,或左或右总之对原来的方向是一种否定,我正想从这个地方得出一个结论:只有在让步和转弯的时候,美才展现出来,它柔弱,流畅,优雅,低调,从一个低处走向另一个低处。

你在想什么?她觉得我好久都没说话。这时我才想起来我胳臂上还搭着一只手,我说你打断了我的思路。

她说:你们成天都在谋划着……你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呀?

我说:我忘记告诉你,我们走过这条桥,穿过步行街,到天奇茶楼去喝茶吧?顺便可以将你那些烂事再给我说说,我要创作一部严肃的小说,我要成为一个严肃的小说家,我鼓着腮,使劲地眨眨眼睛。我想从她嘴里得到一句话是:你真能装孙子!

可是她也变得很严肃起来:你真的可以成为小说家的,但你要把我写进去哈。我哈哈大笑,还没等我笑完她就使劲甩开我的手,站到一旁直跺脚,这时我才发现她的鞋象花卷一样胖,她还说着什么,我叫她站过来,那里很危险,她说她不怕,等我过去拉她过来时她还说:说不定哪天我就死在这里了。我说:我每走一个地方都觉得会死在那个地方,结果都没如愿。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走进棺材里,其实我们都会死在那个地方。当我说完这句话时才发现这句话不并不准确,但她却说:我把我经历的事情都告诉你,你写下来我就可以去死了!

我说:如果你这样说的话,我宁可不写。

她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生命是第一重要的。

她说:包括同谋者杀死那个胎儿吗?

这一句话出乎我的意料,同时我想到了那件事对她的伤害太深。在生活中如果一件事伤透了你的心,你就会时时将它惦记地心里,幻想有天奇迹会发生,每经历的一件小事你都不自觉地与它联系起来,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也可能让你将它作为论据去为自己辩护,所以她说:我问你话呢?胎儿是生命吗?

我想了想,我看她的脸很模糊,一辆车驶过,车灯将她的脸照得很亮,她表情很严肃,象是一位母亲责备儿子的神情一样看着我,等我回答,我想说的是: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我说:你想想,这问题还用问吗?

她说:你现在告诉我,答案,我要答案。

我说:是的,它是生命,生命的开始,我们每个人都那样开始的。你满意了吗?

她说:不要那么勉强嘛,你们男人坏就坏在东想西想,本来简单的事你们要去把它想得很复杂,这让我恶心。

我们还是说些别的吧,我们都谈了一天了。

她说:没有一天,你刚才好一阵都没说一句话呢,当我不在?以为我不知道啊。

我说:完全不是这样,我的职业要求我时不时地停下来思考,当我思考的时候自己是不存在的。

她说:真希望你这种人在思考的时候被大汽车碾死!

我说:如果被大汽车碾死了,我怎么把你写进小说里呢?你应该说当我把你写进小说后就让大汽车把我碾死,所以我就不把你写进去了。

呵呵,她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她并没有重新挽起我的手,我说:你能不能让我拉着你的手?她把手给我。她的手很凉,他们说手凉的女孩是折翅的天使。这个我曾认为是b*子的女人现在正在从我头脑里转变成为天使,我像写小说一样在头脑里努力拼接那些她说过的碎言片语想让她从低俗走向高贵,只因为我牵着她的手。

走过几条街,当一辆车在我们面前紧急停止时,她就像小猫一样差点扑到我怀里。我并没有感觉幸福,因为我想她可能很多次这样扑到其它男人怀里,除非她能告诉我她只扑到过我怀里,我才感觉幸福。当走向天奇茶楼的第一级台阶时我又想,就算她告诉我她只扑到我过我怀里,我也是不幸福的,因为她可能骗我。我的这种反复假设会阻止我通向幸福,我将永远得不到幸福。当我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后我想到了这一点。之前我想到过这点,但是之前我并没有在牵过一个人手后想到这点,这使我感觉自己很烦,于是我甩开她的手说:我会不幸的。她像是并没有听见我说这话一样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对我说:走吧,进去坐一会儿我们就回家。我说:我会不幸的。女人想问题就是与男人不一样,她说:如果我能使你更不幸的话,我会很高兴!

我说:你不懂我的不幸。我希望她问我的不幸是什么,她才说:反正你都不幸了,去里面陪我喝杯茶,你的不幸还是没变啊。

我实在没有心思喝茶了,我被折腾了一天了,可是女人精力就是充沛,不是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来临。

当我坐在桌前,揭开盖子喝茶时(因为喝此茶不用揭盖,揭盖表示要倒渣),她突然大笑不止:你第一次喝茶吧。

不!我很镇定地回答说。等了好一阵子我才说:我想将我的不幸增加一点,仅此而矣。她说: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我不能肯定这是不是女人对男人的赞美,于是我说:你喜欢与众不同吗?

她说:喜欢,只是见到与众不同的人就感觉手心发痒,我说过这是喜欢的证明。

我说:你有没有感觉自己与众不同呢,比如说在18岁的时候……

她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请你放尊重点!

我说: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的与众不同不带贬义,还有…… 因为害怕我突然停下来,很警惕地注视着她,她注视着我。

她说:还有什么?说啊?难道说了会死人吗?

我说:如果我脸上有昆虫的话劳驾你你先告诉我。她忍不住笑了:其实你这个人还是很有趣的,只是我不喜欢。

我不知道谁说过:女人是可爱的小动物,我们对女人怀有的情感与男人绝然不同。当我假装与她同道时她就将什么都告诉我了。男人也是很奇怪的,当一个女人把什么都告诉他时,他便会永远只能做她的朋友,绝不会再去爱她。不知道这会不会成女人为什么老是欺骗男人的理由。在情感的世界里女人那种独占欲并没有男人那么强,女人几乎只问男的未来,而男人更想占有一个女人的过去甚至全部,直到厌倦。当人与人之间像史铁生说的那样难以从根本上沟通时,我学会倾听,听她的故事。

我与他折腾了半年,当第一个生命被人为地从子[gong]里分离出来后,我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病了,我去看过,他父母认为我还在死死纠缠着他儿子,为了我,他儿子辍了学,如果再为了我的话,他儿子可能还会丢了命。他的父亲还将我的生辰八字拿去给算命先生看,后来就扬言我们的结合将是露水夫妻,我是典型的克夫命。我曾翻来复去地想,我怎么才能不克他呢,我爱他啊,我事事都让着他还会克他吗?他的忧柔寡断,我都原谅他了啊,我们以后还会生小孩嘛,我可以等他把病看好啊。别人的父母说什么我也就不管他了,可是这个时候偏偏是我自己的父母坚决不同意他们的女婿是一个病怏怏的人,不久双方的父母就反了目,成了仇人,都在怪对方……

我不太喜欢她说这些,但是我还是要硬着头皮听下去,正如我们讨厌生活但还是要活下去一样。我说:听起来很凄凉,但是你早上给我说他时你却一脸的幸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说:我就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是写文章的,你应该知道。

我想:可能回忆是对不幸的一种包装吧,我们用回忆把不幸包装起来正如象琥珀包含了杂质。我们无法将手伸过隔着我们的时光去触摸那些不幸,久了就成为美好,这种美好让我们欢笑让我们流泪。

对喝茶我是个外行,就像邓小平说对经济他是门外汉一样。我只知道我对面坐着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我们之间有两只精致的茶杯,盖都斜着,所以看起来它显得比杯身大很多,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我开始xing*幻想,并不断地打断她的陈述,要她把关于性的情节讲得详细一点,最好是夸张一些,她再次说明我很恶心。如果有人知道我在和一位女士谈话时还xing*幻想的话,我就显得很猥琐了。为了不当场睡着我的猥琐成了借口,这很象当年我学英语为了将难记的单词记住,就通过想象把它同女人身上的器官联系起来一样(我们认为*头就表示黑夜),当老师说全班只有我一个译对了那词义时候,我很感激地再次想起女人的器官。下边这些话是我在模模糊糊中听到的,有时候她还提醒我如果写成小说的话,哪些词不应该出现,不要美化她憎恨的人。

当我为这段感情撕心裂肺的时候,另一个男人出现了,是朋友介绍认识的,我对这种方式很反感,本来说只是去应付一下,结果他很不费力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开始对他表现出我原有的天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他心机深重吧,我们见面的当天就发生了性关系,他说:他是很专一的男人。他有一张动人的脸。我当时也想到,像这样的男人女孩子肯定不会无动于衷的,我留不住他,但当他一再诚挚地恳求我为他献身时我居然同意了,因为我需要。我当然知道他在哪里都会找到女人,现在来求我,我不应该把自己放得那么高,最重要的是他是属于我喜欢的,一看到就喜欢,爱不爱我不知道,我不想因为爱而阻止性的欢娱,我觉得与他那个是一件美好的事。事实上他很粗暴,后来我就习惯他的粗暴了。我们总共交往不到一个月,开始他总是隔一天就来找我一次,从不间断,我知道这不好,但我无法拒绝;那时我已经在外地,几乎没有受到家人的干扰,我也从不过问他的家人。只有一个朋友间接地示意我慎重点。我知道这个朋友的好意,但是太慎重的生活必然是枯燥乏味的,我一刻也不能忍受这乏味的生活,我宁可痛苦也不要乏味。我知道有得必有失,况且我并没有想得到他,他也许也没想要得到我,但是我们除了是情感的人还是生理的人,当这两种可能不能同时满足时,我们为什么要渴求完美呢?生活就是这样。为什么要为将来那个想像的美好守身如玉呢?这样的约束是破坏健康的行为。破坏健康的的行为是不道德的。

她讲得很投入,以致于忘记了我已经小睡了一阵。她为我要了一杯咖啡,我猛喝一口,过后精神渐渐好起来,她的经历在我头脑里变得越来越清晰,我就顺便问了几个问题,都是没经过大脑的:

他体毛很重吗?

她说:你怎么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说:他的出现总是使你处于亢奋的状态是吧?

她说:我不懂什么是亢奋,但也许是那样吧,看来你还是在用心听,可是我没讲过他有体毛啊?

我说:书上说,体毛重的人性欲旺盛;眉毛短的人老来孤单,你的眉毛很短呢?

她说:告诉了你这么多,你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呢?

我说:一个知道及时行乐的人,一个……很难说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除非你告诉我你经历的所有。也许你才是真正与众不同的人。她说:我不是,我的一些朋友才是。

我说:不妨说说你那些朋友,不要讲太多的情节,要说重点。

她说:她们的重点就是一个钱字,为了钱她们可以违心地陪老头儿度过一个夜晚,有一个朋友曾告诉我说:有个老头儿,真是可爱,她还摸了摸他那皱巴巴的肚皮。听起来都让人恶心,但她们却觉得有趣!

我说:人都是一样的。

她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其实人都不容易。

她说:你这话就像是放屁一样空洞!

我说:如果你站在她角度去理解她,你就不会觉得恶心,而是觉得不容易,难。

她说:你说人都是一样的,我和她一样的吗?

我说:你不能肯定你将来会成为她。

她说:绝没有可能。

我说:这只是你现在的想法,说不定她曾经也像你这么想过!

她说:真想打你!

我说:要是你能爱上我就好了。

她说:你休想。

我说:你自己说过你喜欢一个人才会打他耳光。

她说:我说过很多话,在不喜欢的人面前我什么都会说,包括说我喜欢他。

我说:你误会了,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爱上我?

她说: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去了解我不喜欢的人!

我说:可是我却一直与你相反。

她说:你撒谎!你明明喜欢我的。

我说: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她说:我希望所有的人都喜欢我!

我说:你应该适当了解一下别人喜欢你的原因。

她说:你说谁?

我说:比如说 我?

她说:看你可怜,你说吧,为什么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我说:应该不是一看到你就喜欢上了。

她说:那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我说:慢慢地就……

她说:喜欢我什么?

我说:不知道,感觉吧。

她说:感觉里面是什么?

我说:你让我想想。

她说:你就别想了,我也不想知道了,累。

我说:我很胆小,我感觉里最重要的是……

她说:不要把毫无关联的事扯到爱里面去。

我说:有关联的,我喜欢你也喜欢我。

她说: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从来不强迫自己,爱是自然而然的事。

我说:主要是因为……我觉得……你喜欢我总比……打我好。

她说:这个原因?你缺乏母爱吧?

我说:我实想不出要你喜欢我的其它原因!

她说:你很虚伪。

我说:还是说你哪些过去的事吧,我知道和女人争论是不明智的行为。

她说:我累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说:你随便说些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许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倾述自由。

我说:我确信没有第二个人愿意听你这些破铜烂铁一样的回忆。

她说:他也不愿意让我提到以前那些事,从不让我提,这个算你说对了。至于你说那些是破铜烂铁,幸运的是我现在没力气,不然你就会突如其来地知道自己的脸上有了苍蝇!说完她就仰躺到靠背上,像是在出神……

我说:你差不多22岁吧,你经历了多个自己喜欢的男人?

她说:像是很多也像只有一个。

我说:那一个是谁呢?

她说:我说过的。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后来的许多都比不上当初的那一个?

她说:不知道。

我说:是不是他从时间是赢得了你生命中的第一。

她说:要说时间,我表哥才是第一。

我大为惊异:你没说过啊,你不是说你第一次与男人睡觉还没满18岁吗?你表哥的事是什么?

她说:我不可能一见到你就说这种事吧,毕竟那才是丢人的,是家庭的耻辱,那时我还小,没有反抗能力,幸运的是还不具备生育能力。

我说:为什么对你没有伤害?别人伍尔芙都因此受伤害。

她说:也许是人与人不同吧,也许是好奇心让我去玩了一个儿童游戏,不像你们想像那么复杂,关键是那时我还没有心,游戏结束了谁还对玩具感兴趣,而且不只是我一个人给他玩,当时我们真傻还争着与他玩呢?

我说:这个人现在还在吗?

她说:不知道。

我说:你不想说吧,你表哥,你怎么会不知道?

她说:什么啊,别的小孩都叫他表哥,我们也就这样叫,只知道他与我们是同一个镇的,他的上一辈和我爷爷他们那代人有点血缘关系。他比我们大很多。后来我一个姐妹结婚好像偷偷地告诉过我说,当年与她玩游戏那个人为打捞一个落水儿童被洪水冲走了,被县委评为了英雄人物。我当时喝得有点多,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那个表哥。你看不知不觉地就扯到死人身上了,你说两个大活人为什么要去谈一个死人呢,死人能伤害我吗?

我说:可是你的那个男朋友不是也死了吗?你敢说他没伤害过你?

她说:这个不一样,你们男人不懂。

我说:如果这两个人都活着,你愿意见哪一个。

她说:我不回答假设的问题。顺便告诉你来见你之前就有人提醒我说你是一个被幻想和假设挡住了去路的人。

我脑袋里轰然一声响,我最讨厌被别人看破,我知道她是谁,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b*子!

她说:你说什么?

我提心吊胆地说:我说是好事,她使你了解我,是好事,她把什么都告诉你吗?

她说:你不相信她?

我说:我谁也不相信。

她说:可笑,你不相信她却愿意相信她介绍给你的人。

我说:我相信她,相信她会骗我。

她说:我猜,你爱过她。

我说:不要说了,那种货色,不值一提。

她说:我不允许你这样攻击我的朋友。

我说:她也是我的朋友,我在攻击我的朋友,你把我杀了,我也要攻击她!

她说:你生气时,还勉强像个男人!

她说:看来她让你堵得利害嘛。

她说:不妨说说,你看这一直都是我在讲自己,你还没说到自己呢。

她说:她骗了你什么?

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又想起这个女人,其实也没什么,刚开始时我问她,有没有朋友,她说没有,我还不放心,在关系会突飞猛进的那天再次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几乎没有犹豫地就告诉我说没有,于是我相信了她,结果落下了我破坏别人家庭的罪名,真恨不得把她杀了,关键是她用娴熟的性技巧骗走了我的第一次,那是我多年来珍藏的,像一瓶老酒一样,本来是留给我那个梦中情人的。当我知道她原来是两个小孩的妈妈时,我想:如果我今天回去不撞墙而死的话,就让她去死好了。

她说:嘿,你想什么呢?我在给你说话呢?

我说:你不是给我说话,你是想惹我生气。

她说:我有必要吗?你又不是我喜欢的人。

她说:看来一个女人就能把你搞得这么被动,那我问你一个与女人不相关的问题吧。

她说:你想过死吗?

我在小说中试着说明过这个问题,我本来对这个问题是感兴趣的,但是这个死偏偏又让我想起她说的那个可恨的女人,那次被骗后,我回去自己给自己生闷气,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但后来他们都知道了,他们为我的不开心感到开心,按他们的话说:做梦都想给她睡觉,但只能做梦,而我是幸运儿,还说那个女人很清高的,很多有钱人她都瞧不上。我当时觉得这些人怎么这么贱,说话完全没考虑到一个严肃小说家的切身感受!当我正为此郁闷得要命甚至想死时,我同事叫我将事情告诉他丈夫,那样他丈夫不把我整死也要把她整死,我开始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又不想被别人整死。我问同事:我死了有什么好处呢,他想了想说:也许你死了那个孩子的母亲会怀念你!我说还有呢,他说:我就不用还你钱了。我当时说这太操蛋了!

我说:太操蛋了!

她说:想不到大作家也说脏话哈。

她说:你觉得死是很操蛋的问题吗?

我说:死是上帝的事,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问题。就算我给你说死的问题你也听不懂,你们女人都不喜欢真理。

她象是根本就没听我说话:很早我就想过死,但是后来我觉得死了就再也不能享受生的乐趣了。就这么简单。

我说: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大自然与男人的身体?

她说:差不多吧。

我笑了。

她说我笑得好奸。

我想:如果笑容出现在一张整体呈锐角的脸上它便成为奸,我们很难在一张美丽的面孔上找到奸笑,因为美丽是一种中庸的尺寸。我们渴望在一张美的面孔上找到淫邪,因为它对我们的心有无法抗拒的吸引,因些我们更容易原谅美附带淫邪而无法忍受丑中含有奸诈。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奸诈,哪怕我本身就奸诈。

我说:你笑起来很*荡。为了增加对她的伤害我说得一本正经。

她平静地说:我真还没想到过什么叫*荡的笑,*荡的笑是什么样子的?

我说:所谓淫,就是过分……还是这样给你说吧,你笑起来时就给别人一种感觉——你想勾引别人。

她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根本没想勾引任何人,但*荡的笑就出现在了我脸上。

我说:有,但是你不能忘记,还是给你举个例了吧,你就象牙膏,你心里想勾引别人就像对牙膏施加的压力,挤出的牙膏是你的笑容,如果你没有施加任何压力牙膏就流出来了,这只说明你内心的淫逸过于饱满。

她说:也许你认为你的比喻很有趣,但是我却不想去理解。所以你说什么都象是给自己说的。

我说:为什么你不试着去理解?

她说:因为你不是我喜欢的人,你无法让我将注意力集中在你的问题上,我说过的。

我说:你可以假定我是你喜欢的人,然后去理解我说的,你会发现我说的对你有很大的帮助,我是对你好,说不定你还会发现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她说:你让我假定你是我喜欢的人?

我说:嗯,从假定出发我们会得到幻想的乐趣!

她说:我不喜欢自我欺骗,也许手yin是你们男人从假定出发得到幻想乐趣的最好证明。

我为她毫不思索地说出这句话感到大为惊诧。我无法反驳她说的话,陷入一种被动的状态,我只好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你手yin吗?

她说: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说:我知道这是一个人的隐私,但是既然你都先说出来这个词,我就很想知道一下,我已经过了说这两个字要脸红的阶段。

她说:这只能你说明你毫无羞耻。

我想起一句别人说过的话:羞耻是关于道德的,道德是对思想的礼貌,是人们头脑里的空洞。你是一个真诚的女人,你不会在这种关键的问题上撒谎,我相信你的头脑不是一个空洞。

她说:你不用在哪里假惺惺地开导我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男人都喜欢别人的隐私。其实告诉你与不告诉你没什么区别。

我说:大有区别,但是我不是你说的那种想专门想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如果你告诉我了,会对我写作有帮助。你说没有什么区别那还不如告诉我好了。

她说:对不起,我忘记了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我说:你自慰过吗?

她想了想说:好吧,我告诉你,有过,很多次。

我想:她在撒谎。

她说:这下你应该说说我的自慰是怎样帮助你写作了吧。她一副势气逼人的样子。

我说:当你告诉了我之后,我和你之间的谈论就无法避免地带有手yin爱好者的痕迹。

她说:然后呢?

我说:正因为自慰的介入我们之间的谈话才变得生动和有趣,最主要是它丰富了我们的谈话,你在自慰的那一天可能看到你外祖母在向你微笑,但是你想像不到它会丰富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它和我们的谈话因为一个小说家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奇妙关系,简直就是为我们的谈话镶上了一道可爱的金边。

她说:为什么不是其它事情呢?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外祖母。

我说:因为这是被禁止的事情,我们都想越过边界。就象你的外祖母一样她想越过生死的边界,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你选择活着的另一个原因。

她说:是什么?

我将椅子向后挪了挪小心翼翼地说:活着至少还有自慰的权力!

她说:你放屁!

我说:如果你死了,你就只能像你外祖母一样面带微笑观看你的外孙女自慰,永远地失去了参与权。

这句话还没说完,我身上就布满了她泼过来的茶水,她试图打我耳光但围着桌子跑了两圈都没追上我,而且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边跑边抖落茶沫还坚持喊完了最后那句话,这时穿红色工作服的侍者过来了。一场风波才平息下来。她面带怒容象奔跑后停下来喘气的牛犊一样,她的胸部一起一伏,她此刻在我心中依然是个美人儿。可是却因我说的话使我们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关系越来越僵。红衣服的侍者说了一些这种场合她们应该说的准确而恰当的废话。她在这些废话的安慰下坐了下来。她双肘拄在桌面上,双手捧着脸。等了好一阵我才怯生生地问她:请问,我可以坐下来吗?她没理我。但是她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许她在琢磨修理我的办法。于是我坐下来,也用双肘拄着桌面,用手捧着下巴,我看着她,她将眼睛闭上。侍者更换了茶具,并表明要加收费用,我递给她一个眼神表示:这不要她提醒。我从脸上取下一只手将茶杯小心翼翼地往她跟前推了推说:还是先喝点吧,你陪我说了那么多话,嘴一定很干。她只睁开眼睛打量着那杯茶,还是不说话。

我说:我给你说过我很胆小,你怎么还要吓我呢?

她喘了一大口气,但还是没说什么。

我说:我认真的想了想,我说的话并没有让人生气的内容。

她说:你太过分了,你想让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有一个看我自慰的外祖母。

我说:绝无此意,绝无此意,你误会了。

她说:为什么你们男人都这样呢,我打你将茶水往你脸上泼都不制止你往下说,而且还越说越起劲,现在又说不是故意的,你把老娘当小孩。

我用十分无辜的口气对她说:我以为你因为我讲得慢讲得不够清楚而生气气,但是我忘记了你生气的目的是不想让我讲下去!这个我确实没想到。

她喝了一小口茶随后说:其实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这是一个转机,但是我突然觉得对女人讲什么都毫无用处,她关心的只是她自己,最主要的是我不是她喜欢的人。我想:折腾了这一天,总该有个结束了吧。我正要开口向她说明,但是又无端地感觉她会在最后时刻告诉我一些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所以我在默默地等待她回过神来,因为她说了那句话后就是一副魂不守望舍的样子。

她说:你是不是在猜我将会说什么?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话,于是又打起精神说:不知道,如果你告诉我我倒想听听。

她打了一个哈欠,我真累了,恨不得马上……

她没说下去,我也太累了,我说:我们还是回家吧,时候不早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之后再约。

我们走出来时,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我正想和她道别她却要我送她回家。我并不想送她回家,因为我对她并没有什么目的,如果有目的的话也只是我父母的。但是看到她在灯光下哀求我的表情我真不忍心将她一个扔在这几乎空无一人的的大街上。于是我就答应送她一程……

我说叫辆车吧,她说不,要不了多久就走回去了。我说如果我不送你回去,你也不会叫车自己走回去吗?她用指着路面说:如果这是床的话我就躺下去了。我听到她这样说就有点恼火,因为她又说自己累,又不肯打车回。这是什么逻辑呢?

于是我拉着她走过两条街,路过天桥,天桥上仍然有很多灯像原来那样亮着,但却显得异常的孤独与寂寥。当好容易再次拖踏着走上那条我认得出的人行道时,她有几次都扑到我的身上,把我当成了床。我说你这个样子还记得你住的地方吗?她拖着声音说:快到了。我故意拉着她朝一个我都不知道它会通向什么地方的方向走时,她却问: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呀?我时而为她的警觉而诧异,时而又觉得她在装困试探我的是不是别有用心。

她像喝醉的人一样被我搀着路过灯光灰暗的小区门口,她停住了:笨蛋,就是这儿。

我扔掉她的手:我怎么知道你住这里!她好像有了点精神看了我半天说:你生气了?叫你送我这么一小段路你就生气了?

我说:这下满意了吧。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如果打车的话五分种不要就到了,她就执意让我送她走二十多分钟。这都不怪,怪的是问她为什么不打车,我问了两次,她居然装着没听见。更让人生气的事还在后边呢。

我以为这下我终于可以回自己家了,谁知她厚着脸过来拉着我的手要我送她上楼。我不干,她一下子好像来了精神一点都不困了:我住在七楼,楼道太暗,我害怕,真的害怕。

我压着怒火说:我也怕,我怕你这种人!这时门卫室的一个保安推开门走出来了,他说:你是她男朋友吧。我正想着说什么时,她却抢着说:他是我表哥!保安说:有什么事吗?她又抢了我的话:我喝醉了,他却不想管我,我只要他送我上楼,我做在七楼,一个人,怕。保安打量我一阵说:一个大男人,这点事就……

我简直就无语了,心想:妈的,没醉都是这个样子,醉了还不把男人往自己家里拉吗?

然后就是送她上楼,拐了六道弯,走一处还要使劲用脚跺一下走道的地面,因为楼道的灯都是声控的,有些甚至是坏的,我和她跺了几次脚都没亮灯,我觉得声音还不够大,还要跺脚时,她却笑了:我知道这是坏的。我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她却开始问:你为什么不问知道是坏的为什么不告诉你呢?

我说:你有病!

她说:我主要是想看看你着急的样子嘛。

当702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她开始努力地找自己的钥匙。我想千万不要给我说钥匙丢了,不然老子是会冒火的。

她把她的小包和身上的口袋都翻了一遍最后很无辜地说:你回吧。

我说:你什么意思?

她说:没什么意思。你送我到七楼了,你可以回了。

我说:你为什么不进去呢?

她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说她是一个充满心计的骗子,但是我想到的确是她的钥匙并没有丢,找钥匙是她迷惑我的假象,她的真正意思是不想让我进她的房间。想到这里我开始因为她的小心眼感到好笑,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对的,第一次见面就把别人往自己家里带的女孩确实让人感到可怕。

我说:我懂了,我不怕了。我下去了。

当我还没走到六楼的时候,她就在上面朝我喊话:嘿,如果你不忍心让一个女孩子在楼道里过夜的话,你就去保安那里为我取一下门钥匙吧,谢谢哈。

我彻底无语了,但我假装没听到轻轻地往五楼走,走到五楼才开始骂:我要去给你拿你妈个锤子的钥匙!

因为很生气,所以没感觉有什么好害怕的就下楼来了,当我快到小区门口时,我都想:坚决不会给她送钥匙上楼的,要睡觉就自己下来拿。

又到那个保安室,我看到那个保安在打瞌睡,我敲敲玻璃,他抬起头,拉开窗说:有事吗?我说:我想拿一下702的钥匙。他看看我想了想才给我一个本子,让我登记一下,还要我的身份证。然后给了我钥匙。我一口气上了七楼。

当我上去时她似乎觉得气我不够对我说: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今天不想回家了,你看着办吧。

她若无其事地说:好啊,住我这里吧。

我说帮她打开门,然后退出来,对她说:你就不怕我吗?

她说:怕你干什么?我爸在家呢?

我觉得她这是一个谎言,一个可笑有谎言,因为你爸在家你就没有必要再等我去楼下拿钥匙,况且你这么晚回家,你爸都没打电话问你一下。我又想到钥匙:你爸在家你不叫他起来开门,你让我去拿钥匙?真是有趣?我倒想看看,你爸爸在哪里呢?

她傍在门上小声地对我说:我不想惊动他,他会对我发火的,你也不要看他,他是我的后爸,他不管我的事,你要住这里也可以,但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你可以住……

我不相信她爸在家但是我却做出已经相信的样子我说:放心吧,你要是家里没人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走的,钥匙给我还要去换回我的身份证呢,快点,你真烦。

她把钥匙给我时说:你如果等会儿要回来的话敲门轻一点。

她说她爸在家中,可能是她在我下楼时找的一个借口,说:我有病才会回来。

在这个有很多山的城市里我有三个住地,一个是我家,那里有我爸和我妈,一个是厂宿舍,那是公司租的公寓,那里有我一张床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同事。还有一个地方是我自己花钱租的小屋,哪里有我许多书,是一个离厂很远的小屋,我经常在那里写小说。那天晚上我没回自己家,也没回厂宿舍,而是打车回我的小屋了。回去时我躺在床上本来说看书的,结果睡着了,我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常常不锁门的习惯。不知道谁说人睡着了都会做梦,那天我也做梦了……关于做梦的事我要说一下,我认为动物也是要做梦的,有一天我对父亲说牛也是要做梦的,当警察的父亲觉得我这个想法是对他的不敬,他当时皱着眉头听我说了很久,最后用手猛击客厅的桌子并说:牛都比你强!至少它白天不会做梦!我当时实在听不懂这句话,我听不懂一些的话原因并不是我智力有问题而是说话人的态度会使我轻而易举地放弃自己的观点。我父亲的态度粗暴,像是要打人,虽然他当时打的是桌子。这些使我记得了父亲要我记住的2点:一,牛比我强,或者说我没有牛强。二,牛至少白天没做梦,言外之意是说我在白天做梦,我在做白日梦。父亲对我不满意的主要意思可以这么说:我如果不做白日梦就比牛强。父亲觉得他的儿子应该比牛强。我某些时候表现得不如牛使父亲觉得我不配做他的儿子,就是说父亲对我是有期望的,至少在他事先在头脑里假想了一个他儿子的理想模型,有一天他发现他的产物和他的理想不相符或者相差太远,他难免失望,生气甚至摔坏几个啤酒瓶。这些酒瓶碎片永远都被谦躬的母亲扫进垃圾筐。母亲干完这件事后,就会坐到我身边,劝我快吃饭,不然你爸会更生气的,她说:儿子,你别发呆嘛,你在想什么嘛?当父亲到阳台上抽烟时,母亲悄悄对我说:爸爸生气的时候你别老盯着他,你盯着他他就会更生气,知道吗?我说:为什么呢?她说:你记住就对了,不为什么。我说:那我应该盯着什么呢?母亲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不看他。我说真的吗?母亲说:听妈的没错,乖儿子。我说:嗯。然后我相信了母亲的话。但有一件事情的发生就挫败母亲的说法,那次我正在家里写作业,不知道什么原因父亲发火了,只知道他进屋后就将军用皮带狠狠在扔在我们家的木头桌子上,恶狠狠走过来问我什么,为防止看他,当他看我的时候我就转身面向墙壁,他一把将我拉过来,我就低下头,他说:把腰给我直起来!我就直起腰同时转过脸向着窗子外边。这下他更觉得怪了:你见不得人吗?我说不是。他扭着我的耳朵轻而易举地扯过我的脑袋,要看我的脸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当我转过脸时我使劲地闭上眼睛,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黑暗。正在我以为他不会生气了时候就挨两个巴掌。挨了两个巴掌后他还问:你这个屁动作是谁教的?我想说是妈妈,但是我觉得我不能出卖自己的母亲。所以我说:自学的。

我的白日梦说起来很复杂,小时候我说我想成为富翁,父亲听了很高兴,我说我想成为伟人,母亲也很得意。长大后我想写小说,父亲就对我呈现出一副人民警察最阴暗的脸。我说不写小说我就要当警察,父亲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人的表情,但是他还是说:我坚决不同意你再走这条路。后来我就进了工厂。

……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我问她:你爸爸呢?她就带我去打开那个房间,当房间打开的时候,我看到一座花园,里面开满了鲜花,这些花很奇怪,发出烟的味道,我说:你抽烟吗?她一脸的媚态。她的脸看上去很美,我用手捧住她的脸,她没说话,只用眼睛看着我,我开始亲她的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我们居然赤身果体地抱在一起了,我迫不及待地抱着她想找一个隐密的地方和她*爱,我清楚地感觉到,在行走的过程中我已将自己的那一部分深深地置入她的体内……那时我们滑倒了,我们周围都是水流,我正撑着湿湿的地面想爬起来……就醒了,我摸摸手指头干的,但是我的下身湿了。我睁开眼屋里的灯亮着,屋里有一股烟味,椅子上半躺着一个人,正在阅读我的手稿。他并没有发现我醒了。他正坐在我的侧面,地面上有一些烟头,这个人我很熟悉,但是我一时想不清楚他是谁,然后我就又忍受着*裤里那一团湿漉漉的东西,想继续睡,但是你知道这是很难睡着的。我就闭上眼睛想问题。我说过我很胆小,但是我当我回到我的小屋时我就会变得出奇地胆大。除了我在真正写作时要将门反锁之外,其余时候我基本上都不怎么锁门。在夜里房间里突然多了个人,我本来应该害怕才对,但是我却表现得与常人不同。我想如果是个女人半夜闯进我的房间的话,只要她不像鬼一样我是不会怕的,我只会高兴,很可能是因为我常常这样想就故意将门开着,因为我的潜意识里始终埋藏着一种可能:有一天一个漂亮女人会因为某种神奇的原因闯到我房间里来。如果我锁了门这种可能性就被我关到了门外,关到门外我生命中就少了一种可能,缺少这种可能我生命就丰富不起来。我曾想到强盗小偷犯罪分子因此而闯入我的小屋,首先是小偷如果来了他会后悔,因为这个房间里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可能是我那双皮鞋,我爸给我买的,是一双很体面的鞋,父亲说他花了三百多特意为我买的,为了突出我的重要性,他说自己都舍不得买一双。那双鞋布满了灰尘,说明我有好久都没回过家了。如果你哪天到我的小屋来看到它在床底下闪闪发光,你也不能推断我刚回过家。因为当上面的关于小偷的想法曾经出现在我头脑里时,我常常想:如果我不把鞋擦亮点,小偷怕看不上。就是说我希望小偷偷走那双鞋,但是我的希望落了空。后来我就将商标厂偷来的价格标签贴在那双鞋上,写上了价格,比原价还高,但是希望还是落了空。为什么我希望小偷带走那双鞋呢?因为我不喜欢它。具体说来就是:冬天穿上它脚趾头像是放在冰箱里,因为它的底太薄;夏天穿上脚背像是着了火,因为黑色容易吸收太阳光。我不喜欢这双鞋本来就可以把它丢掉,但是这是对父亲的不敬;我还可以将它送给朋友,但是妈妈曾说送帽子给别人,别人就把你顶在头上,送鞋给别人别就把你踩在脚下,我不喜欢被别人踩在脚下,特别是王八蛋的脚下,虽然我并没有一个王八蛋朋友。我还想到把这双鞋处理掉,父亲问我就说:被盗了。但是这种行为是欺骗,我不能欺骗父亲。就算可以欺骗他,你应该知道他是个警察,如果他钟爱的属于他儿子的一双鞋被盗了,他不会不闻不问的,虽然不至于派出他手下去抓小偷,但是我担心他为了那双钟爱的皮鞋,寻遍整个县城的,他寻遍整个县城也不关我的事,但是又增加了一个不回家的理由。因为他现在都没有放弃寻找奶奶生前丢失在滨江路的小狗,因为母亲说奶奶的去逝的主要原因是小狗的丢失给她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为什么现在我又觉得这双鞋可以被小偷走呢?因为前几天妈妈打电话给我说父亲常常在家给她发脾气,我几乎就没心思听她说家里那些破烂事,但是她是我母亲,我只能听,她还想说很多,我说:妈,你们都老夫老妻了,难道要我教你们夫妻的相处之道吗?哪个男人没有一点脾气呢?母亲又开始数落父亲的其它过错我说:既然他这么不是东西,你嫁给他时为什么不看清楚呢?我听母亲不说话又口气缓和地说:妈,你究竟想干什么呢?母亲说:原来我希望他多一些时间陪我,现在我真希望他尽量少在家里给我找气忸。母亲的意思是想要父亲少一些时间在家里,如果我的鞋被小偷偷走了的话,我父亲就会多一项调查任务,他像当年找小狗那样给我找鞋,自然就不会在家给母亲找气忸了。我确信我的推理没问题,因为我是小说家。虽然目前父亲对我的名誉不屑一顾,甚气得翻白眼,但是这算什么事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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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琴心画舞点评:

一位假想作家与一个少女的对话,这个女孩子是灰姑娘吗?一次不愉快的爱情经历使她变得不再相信男人,随意地出卖自己的感情,这就是灰姑娘的结局吗?小说通过人物对话来串起整个故事,开头条理还算清晰,后面就感觉很凌乱了。看来想当个作家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有深入实际,才能够体验众生百态。问好作者。

文章评论共[6]个
琴心画舞-评论

(:011)问好作者,期待更多佳作。at:2012年05月06日 晚上8:42

汪福远-回复没写完,我对灰姑娘的看法并不与你的看法不一样,与大家的看法都不一样,这都很好。对你提出的意见,我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我觉得能理解。 at:2012年05月07日 晚上11:16

琴心画舞-回复一看就知道没有结局,没写完当然无法猜测你的意图是什么了,其实对于灰姑娘可以有不同的看法,这是作者的权利,但如果写出来的作品只有自己看得懂,不是很悲哀的事吗?我的看法未必正确,只是个人意见而已,请不要多心了。 at:2012年05月10日 晚上7:41

绍庆-评论

拜读佳作,问好!(:012)(:012)(:012)at:2012年05月07日 清晨6:53

汪福远-评论

我对小说的写作有一个标准:就是破坏大多数人固有的看法,但是我失败了,但是我还会努力。这成为我从内心深处看不上大众化小说的根本原因,众生百态也不过是很多人心目中的一个词语。没有谁能提出一个标准让我信服,除了王小波。对此我们应该深思,我们离真正的好东西还很远,路也很长,甚至没有尽头。写小说永远都是一个探索一种尝试,如果有人说他成熟了,只能说明他死了。如果有一个给我为人一个结论,我接受;如果有人要给我一个小说的结论:是吗?不是吗?我的确不能回答,不是因为我智力不够,是因为有人被心里的那个标准吊死了。我不想被任何一个明确的标准吊着走进坟墓,我可以赤身[已过滤**]地告诉大家:标准在我自己心里,它是什么没有人能说得出来,我们只能为着它不断地努力。at:2012年05月07日 晚上11:27

汪福远-评论

龙是我命中的吉神。属龙的人也会是我的好朋友。不知道你是女性。at:2012年05月11日 凌晨0:04